“你！”

夏叔原本还想再争论一下。

但看我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我心已决，顿时卸了气，颓靡一笑。

“是因为我动了张老爷子的尸体，所以你才不愿救我，对吗？说什么悬壶济世，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他说。

悬壶济世？

我不禁失笑摇头。

那是医生的事情，不是卦师的事。

卦师负责的是将天命告知世人，既不是救人，更不是救世。如果有以此为己任的，那也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像爷爷那样热心肠的卦师，永远只占少数罢了。如果夏叔把爷爷，作为判断卦师的标准的话，能合格的可就太少了。

“你笑什么？”夏叔不解。

“夏叔，我说的是不能救你，而非不想救你，你明白其中的差别吗？”

我坦然直视着他。

他对爷爷的尸体动手这件事，我的确很生气，毕竟爷爷对夏家有恩。但对一个工具人生气，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夏叔愣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信！张老爷子说过，你是张家最有天份的人，如果连你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世上就没几个人能解了。”

“……”

我一时之间，都不知是该感谢爷爷和夏叔的肯定，还是该指责夏叔习惯了爷爷的有求必应，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

沉默了片刻后，我决定开门见山。

“我从没说过你没救了。是，我救不了你，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人能救你。”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是被自己半吊子的阴阳术给反噬了，并不是破了我的布防。所以解决方法不在我手上。”

“谁教你这些的，你去找谁。”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

我想，夏叔至少能明白，我从不是他的敌人这件事，多少愿意吐露一点内情。

谁知，夏叔定定地盯了我三秒后，又是一摇头，一脸坚定地反对着。

“不行！”

“我答应过那个人，后果自负，绝对不会把他的事情告诉你！狗子，你很聪明，但不必如此考验我的信用度……”

这个回答，再度令我无语。

夏叔确实没有失信，爷爷的交代他做到了，答应别人的不透露消息也做到了。

但他所谓的后果自负……

就是将我绑到道德的制高点，然后逼我承担救他的风险吗？

实在太可笑了！

我深吸了几口凉气，才将心里那股怒气给压制下去，冷声提醒他。

“那你就后果自负吧！”

“你不是喜欢小兰吗？”

夏叔似乎真的很不想死，见我如此绝情，突然问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我几乎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揪住了他的汗衫。

“她可是你的女儿！”

“你动这个利用她的心思，就没想过莲姨会怎么看你吗？”

本以为莲姨足够唤醒他的理智。

结果，他的神情反倒更加疯狂了。

他抬起手，同样激动地反抓住了我的衣领，高声质问着我。

“你都把她超度了，喝完孟婆汤，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还能怎么看我？下辈子吗？呵呵……”

他笑得十分无奈。

想来是觉得不论他这辈子做了什么，还有没有下辈子，只要喝了孟婆汤，没了记忆，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紧皱眉头。

我知道自己应该在这告诉他。

人的生生世世都会刻在命盘里，只要他跟莲姨的缘分未断，这辈子他做错的抉择，同样会反馈到他们的下辈子。

但不知为何，听到孟婆汤这个词语，我竟然瞬间走神了，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似的，疼得厉害。

夏叔觉察到我的不对劲，拼尽全力将我一推，然后慌不择路地钻进了竹林里。

或许是命运的指引，他逃窜的方向，正是刘麻子给莲姨算的墓地的方向。

我捂着欲裂的脑袋，明知那边没有立刻的路，只要追上去，肯定能追上，但眼下确实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