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徐良玉醒了？”面对往来医生步履蹒跚、匆匆而过的场景，万婉微突然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继而是深深的恐慌。

对于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婉薇的感情很复杂。实话，从内心来说她还是高兴他能醒过来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要她做到完全不管徐良玉的死活，万婉微自问自己还没有这么狠心；但站在许莫白的角度，她又是巴不得他就这样躺一辈子好了。虽然万婉微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无非是自欺欺人、一叶障目的把戏，日本人神通广大，要什么样的证据他们都能给你挖出来，不一定需要“徐良玉”这个受害人的供词的……但不管怎么说，徐良玉也是本案的一个关键所在，他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推翻此案的脉络、改变许莫白的命运！

虽说有一线希望，但万婉微比谁都清楚徐良玉会怎么答，以他时时把许莫白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心理，想也知道这证词必然落不着许莫白半分好，难免不保证他不会为了昌黎这块已是日本人“囊中之物”的肥肉，颠倒黑白，再反咬许莫白一口？到时候才真的是雪上加霜，情形会对他们很不利。

所以，这丝希望究竟是好还是坏，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难道只能听天由命吗？”望着病床上那个已经被医生打了睡眠针安然入睡的瘦弱身影，婉薇颓然地想。她现在脑海一片空白，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甚至就连“要不趁现在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这种天打雷劈的恶意也在刚才一闪而过，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不可能，万婉微也不允许自己把它变为现实的。

川直和真衣早在婉薇按响救护铃的时候就来过了，他们看见徐良玉的一瞬间，婉薇清晰地看见了川直眸中的难以置信和激动，继而全是对她的同情与怜悯……

怜悯什么呢？万婉微不知道，确切地说她拒绝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打个比方吧，就好比有人把你这辈子所要承受的所有悲剧亲手捧到你面前，即使那个人也只是好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