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余氏兄弟摇着头就出去了,王上的戏真足,看他那虚弱的样子,谁知道刚才苏韵熙没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底气十足的拉着架子骂人!
公荀身体在逐渐恢复,因余子墨的敏锐,心里思量不明的事情也清晰了然,精神上好了,身体恢复的也快,余下的就两件事让他头疼,一个是此次行刺是何人所为,一个便是苏韵熙。前者自然会有余子墨手下一干人等回去查办,可是苏韵熙,公荀需要思量的太多,他曾经以为他了解苏韵熙,觉得她性子软柔,很好拿捏,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是苏韵熙她也睿智有脾气,主持后宫奖惩分明、人人佩服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心思沉密如陈氏那般当年也不曾有苏韵熙的风评高。他以为苏韵熙是小女人心思,心里想得都是儿女情长,吃穿用度才是她关心的,却不想苏韵熙也曾不动声色的调查他,也曾杀伐果断的力荐处死陈氏,更没想苏韵熙出他所料的决绝赴死。
如今反思,公荀才发现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苏韵熙,以至于现在他更不敢轻易的去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就像被困在一个地方,你面前全是可以选择的门,可是你不敢推开任何一扇,因为后面的道路你不知道是什么,有可能是阳关大道,也可能是悬崖峭壁。公荀不敢赌,他见识过苏韵熙的决绝。
所以他装病,示弱总是最好的办法。林昭同苏韵熙道明身世后,苏韵熙没有立刻笃定公荀的恶劣,而是反复确认事情的真实性,这样的态度公荀便知道苏韵熙对他是有情的,这女子算是重活一世却依然信他,自己当初脑子是进水了才会伤她。
太医说公荀的伤势在逐渐愈合,可是公荀整个人的精神却依旧疲乏,除了召见余氏兄弟的时候清醒,大多时间都是握着苏韵熙的手睡觉……太医查了几次都找不到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为此次受伤凶险怕是伤及根本,总要多些时日调养,可是苏韵熙却担心,担心林昭是不是因为她的迟疑,已经开始暗中实施什么计划了。药食千万,相生相克,林昭是大夫,且是个技艺颇高的医者,若他想做手脚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苏韵熙真怕哪个不注意,公荀就命丧黄泉,所以这几日所有膳食全部亲力亲为,开始余子俊还害怕苏韵熙是动了杀心,可是几次就发现,苏韵熙根本没那个意思。余子俊抬手动过的餐具,苏韵熙都趁他不注意拿去重新清洗,倒是一副怕他下毒害了公荀的样子。
苏韵熙其实很乱,她现在不是再用脑子做事,是在用心。脑子里反复思量林昭的话,越觉得林昭不至于拿这灭门杀头的大事来谎骗她,何况有些事实的确存在,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林昭细数的那些人确实都殒殁了,虽然官方的说辞不一,但是自古帝王粉饰自己的招法都是这样的。
有了这些认知,公荀的恶劣好像也顺理成章。可是那夜她守在公荀床边不小心睡着了,梦中听见布料窸窣,睁开眼便看见公荀拖着重伤的身体,费力的给她盖着被子。
“都说太累就回去,你却不肯,这样睡着会生病的。”
“无事,王上怎么醒了。”
“你做噩梦了?”
公荀是被苏韵熙梦中的低吟弄醒的,刚才苏韵熙的确是在做噩梦,她那在梦中都面部不清的父母兄长被黑衣人追杀,血溅当场……
苏韵熙点点头,又摇摇头,场面是挺血腥的,可是她没有心悸的感觉,这梦境竟不如她梦见自己坠崖公荀飞身扑救来得真实。
“莫怕,我在这呢。”公荀抬手拨弄着苏韵熙额前碎发:“你品性纯良,无愧于心,噩梦不过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休息不好才来惊扰。”公荀其实是想宽解苏韵熙莫要把“仇恨”这事压在心里,搅得自己不得安宁,却不想苏韵熙却抓住了话头,直望入他眼睛:“王上可无愧于心?”
公荀的眉头跳了跳,就在苏韵熙以为她听不到答案的时候,公荀哑声道:“愧,我此生有愧两事。一事,我知有奸人残害父王未及时制止;二事,爱我之人为我所伤。”
不论是两年前的你还是两年后的你,都是为我神伤,这便是我最愧的事。
苏韵熙目光灼灼,她脑子不够用了,她只能遵从自己的心,万事等公荀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