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车辕急速变动的拉扯发出木头几尽迸裂的吱嘎声。太医一个个里倒歪斜,连冠帽都快甩了出去,可没有一个敢在车辇内抱怨。
以前若是谁敢在宫中把车驾的如此生野,怕是第二天脑袋就要剁下来当球踢,可是今日內侍恨不得能再快点!毕竟王上被抬回泰宁宫的时候胸口已经渗出一大片血迹,吓得连王上身边时常出入的“冷面阎罗”余大人都有了表情,大家就都知道王上这伤不是闹着玩的,生死攸关。
公荀曾预判此次去南茂会有风险,不过他也做了很多准备,当然想得是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毕竟若是深挖到底可能谁都不干净,这朝廷还是要有办事的人,借此机会敲打敲打,算是给他们鸣鸣警钟。
朝中百官也是在观望风声,毕竟南茂这块油水谁都恨不得多尝上一口,时至今日不知道哪块烙铁会落在自己头上,均是胆战心惊。好在公荀处理有法,罚没一众南茂贪官,该定罪的定罪,该问斩的问斩,该上缴的上缴,至于牵扯其中的种种脉络,公荀理清了便“一刀斩断”,拎出个把横赋暴敛的高官问罪让文武百官以儆效尤,其余的算是在公荀这留了个案底,虽是有错尚可为用,他便放了一马。如此,虽南茂惩治的阵仗极大倒也没谁敢作妖,毕竟王上已经网开一面,京畿要员想得都是弃卒保车,哪个想不开还自己送上门去。
公荀秘密布下的将领虽没披甲上阵,倒是没白来一趟,一车车真金白银和贪官污吏全倚仗他们押解回京。这事儿,便出在了路上。
公荀是在队伍的后方,相差大半天的路程,按理说若是求财或是劫狱也该是对行在前面的车队下手,可是天色将晚的时候公荀所在的车队竟然杀出一些人马,嘴里喊得乱七八糟,也不看明白形式,上来就挥刀弄剑!
公荀身边的人自然都是身手了得的主儿,没几下就把那群人制住了,问了一些话,那些人只说是收了钱财,要解救个姓孙的官员,问谁指使的却不答话,非要“见见你们头头,不然俺不说!”,侍卫请公荀的意思,公荀便下了车辇,看看这些乡野强盗到底要干嘛,谁知道脚还没沾地,“嗖嗖嗖”三支箭羽就直飞心脏,公荀有心躲闪却来不及,若不是余子墨及时赶到,挡掉了两支怕是公荀会当场毙命。射箭之人力道刚猛,实属少见,一支箭当胸贯穿,好在余子墨的剑尖挑开了方向,才偏了几寸,挨着心脏打了进去,瞬间公荀的衣襟上就炸开了血花。虽是震惊,不过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护卫,一队人各司其职一部分留守的护卫,一部分追击刺客,可是对方并未恋战,见公荀倒下拔腿就跑。
公荀命悬一线,就近入城,秘密招来城中所有大夫,连连救了三日才醒过来,缓了七日,才堪堪有了点血色。可是他不敢耽误,不知道暗杀者是谁派的,一国王上行踪皆无,又刚刚惩治了这么多的官员怕是有人趁着这个时机兴风作浪,所以咬着牙躺在车辇中往京畿走,拖慢了行程。
公荀的伤只能养,随行的太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盯着他,千金贵体若是折在他手上,他就是赔上祖宗牌位也抵消不了自己的罪过。好在公荀身体底子好,何况自打知道陈傲雪是苏韵熙之后他连饭都吃得香起来,人也比岁旦的时候胖了一圈。尤其是心劲足了,有了牵挂自己也在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死。虽是惊险,但好在可以慢慢康复。谁成想那缕牵挂马上就要升仙了!若是苏韵熙出事了,公荀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吊住这口气,就算最后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还能理智的告诫自己,坐在龙椅上就要当个好皇帝福泽万民,或许他会变成鬼吏大杀四方!所以强行上马时,一鞭子挥开挡住自己的众人,甚至瞪着眼睛喝退余子墨:“你若是敢敲晕了朕,朕就让所有人陪葬!”
别无它法,那是公荀心尖上的人,余子墨只能陪他疯。就是疯!公荀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这样的颠簸,到了庆欢宫门口已经他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可却咬牙强撑着把苏韵熙救出来!他也没想到他强行上演的英雄救美,直接撕裂了伤口,又重新给他送回了鬼门关。
一众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抬到床榻上,他迷迷糊糊不知道现实情形,只是本能的握着苏韵熙的手,不能说话不能凝视,就是无力却倔强的握着,一但拿开,他在昏迷中就极度不安,连眼皮都跟着跳动,特别像出生不久的奶娃娃,若是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连睡觉都安稳。
苏韵熙试了几次,便也不执着了,就让他握着吧,她自己也心安。直到看见公荀重新被撕裂的伤口张着狰狞的孔洞卧在本该平滑细腻的心窝上,她的眼泪终是没忍住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