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浚生性柔软,喜静不喜动,无心政事,却独独对音律诗词感兴趣,那一手好字更是没得说,若是不生在帝王之家,怕也是盛极一时的文人墨客,总得说来几乎没有父王和他母后的影子,如今看来也不奇怪,公荀也是在那一刻清明,为什么这么多年陈氏对公浚的管教过于严苛,她心里明镜,公浚不是过她当年为了稳固后位抱来宫中的男婴,自己的亲生女儿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转世投胎到了别人家。
早先几年陈氏也算是不遗余力的培养公浚,可是公浚偏偏“烂泥扶不上墙”,朝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公浚无争位之心,所以公荀对公浚是放下戒备的,没成想最后跳出来与他争位的竟然会是公浚,所以他才觉得盛怒,除了恼自己的大意,更怒人心之险,原来公浚的谦和温厚都是装出来的,心思如此沉静缜密断然不能留他。可经过细细追查,整个事情也露出了大概面貌,公浚还是那个小时候追着公荀喊着王兄的弟弟,不曾有争位之心,甚至先王草拟圣旨之时他还曾为公荀辩驳,只是帝王之家的父母之命是圣旨,要不得他同意不同意。
苏韵熙对这其中的细碎并未查明,但是公浚腊月初八的生辰和一些隐秘的线索,也足以让她把仅知道的事情串联起来。敬妃先孕顺利生子,让本就不受宠幸的陈王后心生妒意,终于有了身孕却是个女婴,于是从宫外找了替代的男婴,来了一出换子大戏。只是没人知道当时陈王后的恶毒不止于此,她早就盘算着等自己再产一子,定要利用公浚的生死除掉妨碍她孩儿夺取王位的人,只可惜她生产时伤了根基,又得闻亲生骨肉转运途中一命呜呼心中郁结,后来便无法再孕,不然公浚也不可能平安长大。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太多,这几日公荀觉得脑子里面沉沉的,总是呆呆盯着烛火跳动,眼睛却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可是在他内心却有个坚定不可撼动的想法,对他有异心那就该千诛万灭!不论是谁!
薛子睿躬身进来,端了碗安神的汤,“王上,您仔细眼睛,已经亥时该歇了,王后娘娘特意派人送了莲子猪心汤,说是补脑安神的,让您喝下再睡。”
“嗯。”
这几日公荀都未宿在苏韵熙宫中,中午时候他去看她,只是见公荀眼下微青,苏韵熙就知道公荀心思烦重。想起苏韵熙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眼睛,没多说什么,晚上却送来安神汤,公荀觉得心中一暖,苏韵熙就是这样,像温婉溪流一样,未闻水声涛涛,却让公荀心里已经贫瘠的土地得到滋润,不知不觉之间竟然长出一片新草,苏韵熙给公荀的爱,可能是公荀心中仅有的温暖了。
公荀尝一了一口,香鲜微甜,清淡可口。公荀淡淡笑着,可是笑笑就僵住了:“薛子睿,去一趟寂憬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