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别有用心(1 / 2)

卫府离皇宫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待两人到了皇宫宫中,也不过是正午时分。

为方便卫清歌日后进宫,在马车通过宫门时,冉照可以与卫清歌一起袭来。

从宫门到宫殿那长长地一段白玉石阶,冉照皆与卫清歌谈笑风生。

卫清歌知冉照用意,心中感慨万分。他想让宫中的人知道,日后她若是来了,背后必是有他撑腰,为了不让她在宫中受委屈,他可谓是想方设法。她心中轻轻一叹,倘若不是卫天的命令,她也许真会爱上这样的男子。

宫中建筑气势恢宏,金碧辉煌。若是寻常女子来了此处,必是被这富丽堂皇迷住了眼,可卫清歌却只是淡淡撇了一眼,这让人挤破头都想往里钻的地方,却是她今后再无法获得自由的牢笼。

宫中宫苑繁多,卫清歌随着冉照一路走,一路默默记下宫殿的名字,待经过清幽院时,她刻意多看了几眼,冉照见她似是对此院有些兴趣,在一旁开口道:“这是五妹冉静住的地方,她从小就喜欢竹子,所以从里到外的都是竹子,你若是喜欢,待晚些时候,我带你来看。”

“好啊!”卫清歌一脸笑意,她不仅要来,还要带着昌乐一起来,既然她来了宫里,总要想办法改变一下昌乐现在的处境。她倒是要看看,冉静到底为何方神圣,竟如此大胆,要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清幽院一直向南走,穿过一片梅林后,就到了了水云阁,卫清歌微微抬头,看了看那块已掉了金漆的牌匾,轻轻叹了一声。

昌乐从来不曾得到皇上的疼爱,这住的地方都一并冷清了。

卫清歌推开水云阁的门,迎面见几个侍女正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她看了一眼脏乱的院子,并未出声,只朝正门走去。

待正门关上后,卫清歌问冉照:“为何院子里这么脏,那些侍女却不打扫?”

“我跟大哥曾经训斥过那些侍女,可昌乐却说那是她的授意,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提及此,冉照就有些头疼。昌乐还太小,身边也没有人管教,父皇又对她不闻不问,她做错了事,他跟冉基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让昌乐听话的人,他巴不得令他头疼的事,统统都交给卫清歌。

卫清歌见冉照神色,笑着宽慰:“昌乐只是小孩子,品性又不坏,谁幼时没调皮过?”

她眸子里盛满笑意,脸上是浅浅酒窝,冉照见她这样可爱,也随之笑了。

“是姐姐来了!”昌乐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似是才醒不久。

卫清歌笑着走进去,轻声道:“若是不来,你都不打算认你二哥,我怎敢不来?”

昌乐对着卫清歌嘿嘿一笑,又朝冉照道:“好二哥,方才大哥跟我说,让你送姐姐过来后,就去找他,他好像有什么事要跟你商议。”

这么快就要走了?冉照看向卫清歌,心中有些不舍。

昌乐推了推卫清歌,还朝她眨了眨眼:“姐姐你送送二哥吧,平日来我这,都是我送他出门,可今天我生病了。”

话是这么说,可昌乐这活泼灵动的模样,哪里像生病的人。卫清歌笑着摇了摇头,送冉照出了宫门。

卫清歌欲转身回去,冉照却紧紧抱住了她,她微微一动,他便将她搂得更紧了。只听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我今日就去跟大哥说,再过几天,就让那些女子进宫选秀,你也来,好不好,我想娶你?”

卫清歌一下就红了脸,冉照不是第一次说要让她为妃,且一次比一次认真。她看的出来,他现在是真心实意。此刻若是再欲情故纵,反而会弄巧成拙。她含羞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冉照身心愉悦,这才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待卫清歌再回来时,昌乐看着她红透地面颊,故意阴阳怪调地‘哦’了一声。

卫清歌有些受不住昌乐这语气,只好开口问道她还痒不痒。

昌乐只摇了摇头,很快又道:“姐姐,你就做我二皇嫂吧,我看得出,二哥特别喜欢你。前阵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回来总闷闷不乐,连跟大哥在一起都甚少说话。可是我后来发现,只要他跟你在一起,他马上就会笑了。”

在他心中有,她竟然这样重要吗?卫清歌疑惑了,他们明明相识不久……

只听昌乐继续道:“你们都以为大哥心思深,其实错了,二哥才是隐藏最深人。二哥若是对你亲口说了喜欢,那必是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了。你现在不信没关系,反正往后日子那么长,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卫清歌笑问:“你二哥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处处为他说话。”

“你不是也很喜欢二哥吗?”昌乐歪着头问:“卫青莲与二哥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开心啊。”

她不开心吗?肯定没有。

卫清歌自问自答,如果真的有不开心,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是演给他人看的。

只是为什么,她有些紧张呢?

有涟漪悲剧在前,她不希望重蹈覆辙,所以她不能对冉照动心,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昌乐见她沉默了,以为她是害羞了,趴在塌上咯咯直笑,正笑得开心时,外面忽然有敲门声传来。她立刻正襟危坐,严肃道:“进!”

进来的是穿橙色衣衫的侍女,她端着一盆水走到昌乐跟前,取过帕子沾了水,要为昌乐擦脸,昌乐只将她的帕子接过,放在一旁,不急不缓道:“今日本宫心情好,这些事本宫自己做便是,你且退下!”

那侍女急道:“公主,这些小事怎劳烦您亲自动手,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

“放肆!你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昌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怒斥道:“出去!”

那侍女被昌乐的威严吓到,立刻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

见之,昌乐怒意更甚,随手抄起东西就要往那侍女的身上摔,好在卫清歌已摸清了她的脾气,急忙拿下她手中的东西,失望道:“原以为你听话聪明,现在看来,是我走了眼,亏二殿下还总在我面前夸你,原来他说的也不尽然。待明日你二哥来了,我会如实禀报今日的事。往后谁愿意教你,谁就来吧,我管不了你。”

昌乐泪如雨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她,为什么天下人都要孤立她,她缩在角落里抱膝痛哭。

橙衣侍女嘴角微微勾起,忽然看见卫清歌正盯着她,那目光是打探,是耐人寻味……她赶紧低下头,又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卫清歌上前扶起侍女,温柔道:“想来跟着公主,必是让你们受了不少委屈,待二殿下来之后,我会为你们好些好话。”

那橙衣侍女听之,又对着卫清歌拜了几拜,这才满脸是泪的退下了。

外面几个侍女见她出来,立刻围住了她,低声问道:“新来的那个如何?”

橙衣侍女不屑地道:“不过如此。”

“比起之前的红裳如何?”有人问。

“差的远了,这人也待不了多久,若是我所料不错,她明日便会主动离开。”橙衣女子自信道。

闻言,其他几个侍女皆对着橙衣女子谄媚地笑。

其中一人开口道:“有姐姐在,才有我们的舒服日子,姐姐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全听姐姐的。”

橙衣女子嘴角弯了弯,一脸愉悦。

在院子里低声耳语地几人,以为她们说的话谁也不会听见,却不知被卫清歌听得一清二楚。她看着泪流不止的昌乐,这孩子到底在这里受了多少的委屈,怪不得一直不肯回来,姐姐要杀她,侍女要欺负她。

卫清歌不能再想下去,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问:“红裳是谁?”

“曾经教我的姐姐,后来走了。”昌乐吸了吸鼻子,满是委屈:“我明明没有毁掉她写的诗卷,没有剪坏她美丽的衣裳,也没有偷她的发簪,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我。她说她教不了我,我曾经那么听她的话……”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别说了。”卫清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信你,无论她们说什么,我都站你这边。”

卫清歌微微眯了眯眸,这些侍女算错了一步棋,至少先了解她是谁,再来过来演戏,她若之前从未见过昌乐,也许会因侍女的举动而中计,只可惜她认识昌乐在先,又听她们所言在后。她伸手将昌乐脸上的泪珠擦去,认真道:“你想保护好自己,也想保护好大哥跟二哥,对不对?”

昌乐嗯了一声,看着卫清歌道:“可是我太笨了,总是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所以她就选择委屈自己,将自己锁在这水云阁,若不是冉基无意间带着她来卫府,又恰巧认识了自己,那她的人生只能在水云阁渡过。也许直到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可悲的境遇。

“从现在开始,你只管按我的去做,我保证日后,再无人敢欺你一分。”说完,卫清歌又在她耳边低语片刻,昌乐只不住地点头。

待卫清歌将话说完,昌乐恍然大悟:“姐姐,你真是太聪明了。”

卫清歌捏了捏昌乐的脸:“你将我当作姐姐,我会想办法让你过上公主应该有的生活。只是你不要退缩,也不要再害怕了。”

昌乐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坚定地点了点头。

晚膳时,橙衣侍女将食盒端了进来,对着昌乐拜了一拜,转身欲要出去,昌乐走到橙衣女子身边,小声道:“姐姐,你不要生气,先前那会儿是我不好,乱发脾气,吓到你了,对不起。”

“公主折煞女婢了,您是公主,您怎能喊奴婢姐姐。”橙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以前都是这样做的,昌乐未曾像今天这样乖巧啊。

昌乐一脸的迷惑,眼泪又快掉下来了:“往日我只要喊你姐姐,你就不生气了呀!”昌乐走到卫清歌身边,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橙衣女子急忙向卫清歌解释道:“小姐……”

“您是公主的姐姐,您再喊我‘小姐’,就降低了您的身份了!”卫清歌冷冷笑道,“不知若是太子殿下与二殿下知道了,又会如何处置。”

“奴婢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这可是要杀头之罪啊。”橙衣女子叫苦求饶,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并不简单,或许从一开始,她就看错了。

卫清歌走到橙衣女子的跟前,抬手就给她了一巴掌,那橙衣女子还欲要开口辩解,卫清歌就一脚将她踹到在地,上前抓住她的衣衫凶狠道:“还想蒙骗我,红裳为何要离开这水云阁,昌乐为何一见到你就脾气暴躁?”

橙衣女子自从来了水云阁就未曾被人打过,在这里,她仗着自己年长几岁便整日耀武扬威,在水云阁已成了一方霸主。可她在卫清歌这里吃了亏,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

“怎么,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声张了?”卫清歌低头看她,目中尽是嘲讽。

过去良久,卫清歌将昌乐抱在怀中,擦去她脸上的泪,轻轻地哄劝,“你也是傻,有太子与二殿下替你撑腰,为何不去告状。”

听罢此话,橙衣女子急忙抓住卫清歌的腿,苦苦哀求:“小姐,我在这只不过是混口饭吃,并没伤害公主啊。”

橙衣女子不说此话倒也罢了,可是她这么一提醒,卫清歌心中的怒火就蹭蹭的燃烧,她俯身看向她,冷声道:“我记得,清幽院离水云阁不进吧?”

“什么?”橙衣女子不知为何卫清歌会忽然提起清幽院,不由问道。

卫清歌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绕过她,捡起门槛上一片竹叶,她将其拿到橙衣女子面前。

那侍女神色慌张,却强作镇定:“奴婢自小喜欢翠竹,故而经常在清幽院赏竹。”

“是吗?”卫清歌反问道。

“是。”橙衣女子回道。

二人说话间,院里忽然传来一阵阵哭声,卫清歌似笑非笑地看着橙衣女子,她头低地更甚。

卫清歌抱着昌乐往外走,那橙衣女子欲要跟着出去,却听卫清歌道:“公主的寝殿凌乱不堪,你留下好好打扫。”

“是。”橙衣侍女道。

卫清歌与昌乐出去后,诚意侍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目光空洞,喃喃自语:“那些好日子,如今走到头了吗?”

院里的哭声越来越大,有侍女在地上烧着纸钱,井边还供奉着元宝蜡烛,看上去在为什么人祭奠。

窝在卫清歌怀里的昌乐微微有些发抖,这些侍女没完都要来一次几点,一遍遍地提醒她,她的母妃已经死了,她是个没人疼爱的孩子。

“现在没死人,做这些是什么意思?”卫清歌抱着昌乐,不解而问。

“惠妃曾投下这枯井而死,奴婢们十分想念她。”有侍女在一旁擦着泪道。

“惠妃娘娘去世已有三年之久,那时你们还没来呢,你们跟娘娘的关系……还没好到时时祭奠吧?”

卫清歌此话一出,几个侍女皆抬起头看她,只见她双目温柔,面带浅笑。

“奴婢们虽未曾见过惠妃娘娘,却知她贤惠有德,对之十分尊敬。”胆子稍微大一些的侍女回道。

“姐姐,我们回去吧。”一直默不作声地昌乐忽然开了口。

说话时,昌乐泪水簌簌落下,卫清歌拿出帕子想擦掉她的泪,奈何才擦去一些,她的泪又掉了下来。

她那无依无靠的模样,惹卫清歌怜惜万分,将她在怀里紧紧抱住。原先卫清歌只是让她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因她年纪小,怕她此刻哭不出,反倒被人拆穿在做戏,而现在她却哭得这般厉害,一定是触景生情了。

若院子里当真有一人心疼她,必不会令她难过至此。

卫清歌疾步走到井边,将元宝蜡烛连带着纸钱全部都扔进了枯井。

那些侍女见原先温柔恬静地卫清歌此刻目光狠绝,皆不由被震住了。

这些侍女原本就没主见,只是想在宫里能混地自由自在,只要谁给她们好处,她们自然为谁办事。可现在来了个厉害的女子,她们又亲眼看着二殿下冉照将她送到此处,自然不敢多有得罪。

“那是……惠妃娘娘地贡品!”有一侍女此话方才落下,旁边的侍女立马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那侍女料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下不敢再出声。

“故人已去,人总要往前看的。总不能因祭奠故去的人,让活着的人痛苦万分,祭奠的多了,会让我认为你们是别有用心。”卫清歌回头看了一眼昌乐的寝殿,轻声一笑,“你们以为跟对了主子,其实未必。”

说完,卫清歌抱着昌乐回了寝殿。

那几个侍女瞠目结舌,互相地看着彼此,各自在心中思衬着卫清歌那番耐人寻味地话。

殿内,橙衣女子拿着抹布正擦着红木小几,见卫清歌进了门,擦的更为勤奋。

卫清歌看着光可鉴人的桌子,又道:“你这般喜欢擦,就把水云阁的地板都擦一擦。”

水云阁虽没有清幽院那般大,却也不算小,这若是将所有地板都擦一遍,就是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全部擦完,那橙衣女子微微一顿。

卫清歌疑惑开口:“怎么,能有闲心赏竹,不能打扫水云阁?”

橙衣女子生怕再吃苦头,哪里还敢再还嘴,立马继续擦洗地板。

卫清歌勾唇笑了笑,带着昌乐回去睡觉。

待门关上的瞬间,昌乐有点愁了:“今夜你给她们脸色看,她们以后都不会让我舒坦了。”

“就算我不来,她们也没让你舒坦过啊。”卫清歌端来水,给她洗了脸,见她依旧愁眉不展,只好开口,“她们没那么难对付,擒贼先擒王,只要制住了带头闹事的,剩下那些就会很乖了。你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睡吧,明日一早等你二哥来了,便一切都明朗了。”

昌乐得了她的保证,心中安定不少,很快便睡着了。

卫清歌却久久不能安睡,连公主都能被冷落至此,她日后就要进了这皇宫,迎接她这个民女的,又会是什么呢?

这一夜昌乐睡得极为安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晨曦时分,卫清歌见她睡得香,没忍心叫醒她,轻轻下了床,出去了。

庭院的落叶全都没了影踪,有侍女正拿着扫帚扫地,见卫清歌出来,立刻规矩行礼。

卫清歌只淡淡一撇,便拿着书卷,坐在院子里闲读。

那侍女自讨没趣,只好继续清扫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