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各怀心事(1 / 2)

卫清歌才回了府,就看见卫青莲正坐在凉亭中笑着卫西荷说话。

卫青莲看到卫清歌过来,立刻就不说了。

卫清歌本来也不想见到她们,此刻也不打算与她们说话,故而只对着她们微微笑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然还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听卫邙道:“我们几人日后难得聚在一起,你这么着急的走,是要去哪儿?”

卫邙前些日子助太子铲除祝家,如今在朝廷有不小权势,卫天对他比以往更是器重。故而他一开口,卫青莲与卫西荷都皆站起身迎他。

卫清歌没有动,只是侧目看向卫邙。随后又想,若不是卫邙今日派人暗中保护她,她根本没有命活着回来,无论他为什么保护她,她都欠他的。于是对着他笑道:“今日选秀,我有点累了,本想先休息片刻,再去看你。”

卫清歌并未如从前那般冷嘲热讽,这让卫邙心里好受不少,声音也比方才柔了许多,“既是如此,我安排一下,戌时就在胭脂阁小聚,如何?”

卫清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让薛夫人与她们接触,为何偏偏选择在胭脂阁!

卫青莲笑道:“如此甚好,我好久没见到薛姨了。”

卫西荷从来都跟着卫青莲走,自然也要去胭脂阁。

卫清歌心中再不情愿,却只能应了下来,继而开口:“大哥,我今天发生了很多事,真的很累,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卫邙想起来了,卫清歌之所以会累,是她今天才经历一场恶战,险些丧命。卫邙心中疼惜,但碍于卫青莲卫西荷,也不能说太多,只道:“我扶你回去。”

卫青莲立刻变了脸色,看着卫邙道:“今日我与她都是选秀,为何你扶她,却不扶我?”

卫邙冷笑了两声,看向卫青莲时,眸子里冷若冰霜:“此话倒是问得好,卫清歌为什么会累,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莫非是他知道了什么?卫青莲面色变得苍白不少。

见之,卫邙讥笑:“有时候,事情别做得太绝,否则不好收场,吃亏的还是自己。”

说罢,卫邙扶着卫清歌离开。

卫青莲看着远去的二人,手心竟是冷汗涔涔,若真的让爹知道她要杀了卫清歌,恐怕她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毕竟卫清歌是爹最满意的棋子……

“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卫西荷拿出帕子将她额上的汗水擦去,满脸关切。

卫青莲点了点头,却一直看着卫清歌离去的方向,如今卫清歌无权无势,她都不好对付,若是有朝一日得了权势,那卫清歌一定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些,她竟然……怕了。

“伤的有多重,让我看看。”卫邙扶着她走到竹林时,忽然又开了口。

这般关切的语气,让卫清歌觉得她熟悉的大哥又回来了。其实只要卫邙对她好上一点点,她就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卫清歌微微摇了摇头,不愿让卫邙看她的伤口。

见卫清歌抗拒,卫邙心生不悦,却考虑到她身上有伤,这次并未强行查看伤势,声音放柔了几分:“你若伤的重,三日后嫁给冉照为妃,他肯定会心生猜忌,你总要让我知道,你哪里伤着了,我也好对症下药,是不是?”

“你心中,是不是只有卫家?”卫清歌忽而轻叹,很快又自言自语,“瞧我真傻,明明都知道结果,偏要去问。”

“我心里也有你。”卫邙道。

“什么?”卫清歌以为自己方才听的不真切,复又问道。

卫邙知道,这是卫清歌最后一次问他,她马上就要离开卫府了,为妃之后他,再想见她一面是难于登天。他不想让她一直恨着自己。他轻声道:“你一直都舍不得山中岁月,我又何曾舍得。”

“可是……”卫清歌紧紧捂住口,剩下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若是他对自己还有兄妹之情,为何要一次次的偏袒卫青莲,而让自己受伤害。

卫青莲有任务在身,难道她就没有么?

她从来不奢望卫邙能够帮她一二,只希望他能冷眼做一个旁观者就好。

可是卫邙却一次次让她失望,她以为他早就忘了那些欢乐的时光了……

卫邙见她眼中有泪,伸手想要擦去她的泪水,却听见一丝轻微的呼吸声。

有人跟踪他!

跟踪的人武艺竟然还在卫清歌之上,否则她不会轻易示弱!

卫邙立刻收回了手,冷声开口:“只是再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卫家我最关心的。”

卫清歌竟是忘了哭泣,她在心里一遍遍骂着自己,骂自己真是傻得透顶,竟然想着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以为马上就要离开卫府了,他会看在以后再难一见得份上,对她坦诚心扉。

是啊,他终于对她说了实话,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卫府,没有一个是真正关心她的人。

“你若安心为卫家做事,我一定还会待你像从前那样。”卫邙明知句句如刀,刀刀刺进她的心口,可他还是得说下去。

她疼,他也跟着疼。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

片刻之后,卫清歌就冷静了,她伸手抹去脸上上的泪,平静地开口:“我自然会为卫家做事,谢谢大哥提醒。”

卫邙颔首,见她恢复平静,不由觉得欣慰。若是换做从前,她肯定会哭上很久很久。

他一直希望她能变得成熟稳重一些,能够不被旁人打扰,如今她做到了……看着她一步步变成他所希望的模样,他却不能拥有她,甚至连喜欢她的心思都不能让她知道,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他很想将她抱在怀中,像过去那样给她安慰,哄她开心,可是他现在还不能。

“大哥就送到这吧,我自己能回去。”原本她跟他一起走,是想探一探他的内心,可是如今知道了,却让她更加感伤。

“你的伤……”

“无妨,我能或者,就已经很高兴了,谢谢你救了我。”卫清歌朝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然而才走出没几步远,卫清歌又转身看向卫邙:“最近不要跟冉启过多来往。”

“为何?”

“近日他风头太盛,所谓树大招风,防范点总是好的。”卫清歌道,“既然现在你为太子做事,就不要再与冉启暗中来往。太子心思缜密,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你们还有来往,我怕得不偿失。”

既然是暗中联系,卫清歌又从何处得知?卫邙不解,却只开口道,“你放心,我与冉启并无来往。”

呵!她本好心提醒,他却防范自己。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心里有气,却是淡淡开口:“若真是未曾往来,西荷腰间那块玲珑剔透的羊脂玉佩从何而来。那玉佩所刻纹缕独特精湛,只有御用工匠才能做得出来。不是冉启相赠,还能是冉基与冉照吗?”

“我……”卫邙不知卫清歌单从玉佩便能看出端倪,他再想辩解,却发现已是词穷,只好沉默。

卫清歌轻声一叹,不再言语,朝胭脂阁走去。

待卫清歌离去时,跟踪卫邙的人也随之离开。

卫邙不再遮掩,神色越来越痛苦。

一面是卫家滔天的权势与亲爹,一面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从来都不想做出真正的选择,可今日,爹却逼他做了选择。

卫清歌再回到胭脂阁时,薛夫人正坐在院子里刺绣。卫清歌走到薛夫人的身边,轻轻抱住了她,见正绣着嫁衣,不由轻声道:“娘,还有三日,我就要跟二殿下成婚了,怕是来不及穿您做得嫁衣,不要赶了。”

薛夫人未曾停手,只笑道:“我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不能让你十里红妆嫁过去,总要给你一件拿得出手的嫁衣。”

卫清歌还想再劝,却见薛夫人眸子一脸坚持,只好坐下来陪着她。

两人聚少离多,卫清歌难这样坐在薛夫人身边,这来之不易的的时光让薛夫人很是珍惜,一边刺绣,一边与卫清歌说起她的童年趣事。

说到有趣处,惹卫清歌笑声阵阵。

上雪回来时,看见卫清歌这样开心,竟是不忍打扰,只笑着走进院子。

卫清歌心情好,语气也比往常欢快许多:“过来,我们一起说说话。”

上雪哪里舍得打扰她们,笑着说:“不了,我大病初愈,容易累,就先回去休息。”

卫清歌知上雪用意,目光里带了几分谢意。

瞧见卫清歌动容的模样,上雪也笑了:“我跟着小姐时日虽然不长,可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姐的,你这么看着我,倒是显得见外了。”

上雪这番话,倒是叫薛夫人放下了绣花针,慈眉善目道:“你这丫头,真是伶牙俐嘴。”

薛夫人虽住在卫府,却丝毫未曾沾染攀权附势的恶习,这让上雪对她很是喜欢,上雪忽然想起什么,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了薛夫人:“知道你一直想吃这个,今儿去集市,专门给你买的。”

“好啊。”薛夫人高兴地接过桂花糕,又看向卫清歌道,“你看看上雪,回来还知道给我吃的,你呢,给我带什么了?”

上雪俏皮地眨了眨了言,在薛夫人耳边道:“我不过是带个桂花糕,一年之后,小姐就能给你带个外孙呢。”

卫清歌的脸一下就红了,她还没嫁给冉照呢……眼看着上雪越说越来劲,她只好开口:“不是说累了,快回去休息。”

知道她这是面儿薄,上雪乐呵呵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薛夫人捏了一块桂花糕,含在口中,满足道:“上雪这丫头倒是有心了,竟然知道我爱吃这东西。”

最初卫清歌以为,上雪待自己娘亲好,是因为她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自己赢,她才能赢。可是时日越长,上雪反而对她越好,她就跟明白了,上雪并非只将她当做主子,还有亲情包含其中……

院内只有强人时,卫清歌就像个孩子一样,依偎着薛夫人的肩膀,看着薛夫人为她绣下的一针一线,一时感慨万分,终有一日,她会让薛夫人走出卫府,脱离卫家的掌控。

两人这一坐,就是坐到了斜阳渐沉,卫清歌这才又开了口:“今日回来见到了大哥,他说,戌时要我们几个姐妹在胭脂阁一聚。”

薛夫人放下手中衣衫,责备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说完,急急朝庖厨走去。

卫清歌拉住了她的手:“不是只有大哥过来,好几个人都来,你身子不方便,就别忙了。”

“你真是不懂事,我们寄人篱下,她们要来吃顿便饭,怎能不好好招待?”薛夫人挣开了她,一瘸一拐地离开。

卫清歌看着薛夫人的背影,那双笑意的眸子渐渐。娘说的没错,她们可不是寄人篱下吗。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个养女,能有今日这般荣华富贵简直是太过好命,可又有谁知,她不过是个金丝雀,活活困在这卫府中,即便出了卫府,仍然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捆绑着,无论她飞多高,无论她飞多远,最后都逃不出卫天的手掌心。

“薛姨不要忙了,我带着厨子来了。”

卫清歌循声望去,看见卫邙正站在院门口,笑着跟薛夫人说话。她的眸子微微暗了几分,不知卫邙何时到的,也不知她与薛夫人所言,被他听见了多少。

看着卫邙的那张脸,想起竹林时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神色渐渐悲哀。

卫邙进了胭脂阁,无暇顾及卫清歌,只开口吩咐厨子要做的菜品。

卫清歌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宫保野兔、赤枣乌鸡汤、清炖蟹粉狮子头、香酥鹌鹑……每一道菜,都是卫青莲与卫西荷爱吃的。

她只觉再站下去必然会失态,仓皇离开。

待卫清歌回了屋子时,卫邙才对着厨子道:“最后做一道,干贝银丝羹。”

那厨子微微有些诧异:“这道菜大小姐跟三小姐最不喜,若是做了……”

那厨子还没说完,卫邙就沉了面色。

那厨子十分害怕这样的卫邙,急急忙忙往庖厨跑去。

卫邙看着卫清歌的屋子,方才她难过的样子他全都看见了,他怎会不知她喜欢什么。她又怎么会明白,只要是关于她的一切,他都铭记于心,从来没有一刻忘记。

过去许久,卫邙才回过神来,轻声问薛夫人:“薛姨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卫邙待卫清歌一向极好,故而薛夫人见他过来就很高兴,欲将他迎进来,卫邙疾步上前扶住了她,又扶着她坐下后,才道:“薛姨身子不便,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薛夫人赶紧道:“这哪里使得,我在这住的挺好,吃穿用度皆不用愁,比过去的清州不知要好多少倍。”

“薛姨可是用不惯我的侍女?”卫邙忽而发问。

薛夫人微微一愣,随后想到了他指的是什么,见他面色认真,只好道:“我身子还硬朗的很,哪里需要事事伺候,月婧那丫头做事机灵,放在我这,就太委屈她了。”

“薛姨这话就严重了,月婧能跟着您,是她的福气。跟着我,她哪里能自由自在,前几日你把她还给我,她就开始不吃不喝,任是谁都劝不住。”见薛夫人眸子里有一丝不忍,卫邙继续道:“昨日她冒冒失失地闯进我的屋子,向我下跪,苦苦哀求我,让我在您跟前替她说些好话。她说只有跟着您,才知道她并不单单是一个侍女,还能是个被人疼爱的晚辈。”

“薛姨要是可怜她,莫不如将她留在胭脂阁,一来清歌出嫁后,胭脂阁必是冷清不少,留个身边能说话解闷的人在身边,总会好过一些。二来也算给她个自由身罢,让她跟着你之后,我便不再过问她日后之事,您看如何?”卫邙试探性地问道,其实心里早就明白薛夫人必是会答应下来,这一出苦肉计唱的天衣无缝,薛夫人又有菩萨心肠,若是未曾见过的女子也许她不会动容,而月婧早在他安排服侍她时,便叮嘱她要以情来打动她。

薛夫人考虑了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卫邙见之,便笑着开口道:“月婧若是知道能再回到您身边,真不知道要高兴地哭成什么样子。”

“薛姨心地善良,月婧若是能跟着您,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卫青莲才刚走到胭脂阁,就听见卫邙的话,她气的简直要咬碎了牙。那月婧明明是个厉害的角儿,偏偏在薛夫人的面前装弱扮乖,若非如此,薛夫人早就成为她手上的蚂蚱。

卫青莲面上虽笑的温柔可人,实际上恨不得将薛夫人绑起来。想起自己派去的人,要么离奇死亡,要么彻底消失,她就火冒三丈。卫邙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卫清歌,可暗地里却总是帮着她。这个卫清歌到底有什么好,爹满意她,冉照喜欢她,就见卫邙也死心塌地的护着她……

“大姐,薛姨做的吉祥如意卷可好吃了,跟着薛姨就是有福气。”卫西荷并不知卫青莲心中所想,只看她满面的笑意,以为她在讨薛夫人开心,故而也跟着开口。

卫青莲暗骂了她一声‘蠢货’,却笑着和她一道走到薛夫人跟前,与薛夫人一起谈天说地。

卫青莲本就能言巧语,谈笑间妙语连珠,又专挑薛夫人喜欢听的,不多久薛夫人便开怀大笑了。

卫西荷虽不如卫青莲这般四面玲珑,却很会说话,惹薛夫人也笑容满面。一时院内笑声不断,传进卫清歌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