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心中秘密原为你

流水未息，音乐未止，陈少山被浓雾包围，仿佛置身在水晶般的棺椁中，看不清浓雾外的一切，弹奏曲子的人才是鲜活的生命体，才是自由存活者，他陈少山犹如魂魄、身体被囚禁，与世隔绝了。

陈少山聆听着曲子，感觉弹奏曲子的人就在身边，一缕桃花粉味悠然飘来，这种甜美的气息，如同他在‘爱心亭’嗅到的一样，如此醉人的气息，令陈少山再次想到姬佳水。

“你是谁，姬佳水吗？”陈少山向弹奏曲子的人大喊。

“你是谁，姬佳水吗？”浓雾外传来山谷般的回应声。

陈少山不顾了危险，也不不管脚下有路无路，如是瞽目之人盲跑，他循着曲子响的地方飞奔而来。

倏然，浓雾散去，一天明月当空照来。

陈少山眼前出现了他没有见过的绮丽景色。

桃花如霞、如锦，开遍山山岭岭。

群山万壑中，一处高峰挺拔耸立，顶巅之上，一排五丈宽的飞瀑倾天而下，瀑布在月光下如是滑腻的丝绸，迎风招展。

瀑布下，是一潭清澈的水池，流水从水池的缺口处，向下游流去，瀑布形成了蜿蜒河流的发源地。

就在水池旁的绿茵草地上，坐着一个携琴的女儿，她白皙纤长的手指在拨动琴弦，长长的乌发随着瀑布吹来的风在飘动，她穿了一身桃红的锦衫。

陈少山一观女儿面目，脱口自言，你就是姬佳水。

女儿没有注意陈少山的到来，边弹边唱——

烟霞为餐，

流瀑甜甜。

我与桃花相伴，

岁岁年年。

望星空哪里是家园。

“是啊，姬佳水生活在人间，她如今到了桃花源，哪里是她的故乡，哪里是她的家园，这个可怜的姑娘，她究竟是不是我要寻找的守瓜女孩呢？我要向前一问。”陈少山思忖着，向弹琴的女儿逐渐靠拢。

女儿没有抬首，依旧弹琴，等陈少山离她一步之遥，女儿身下蓦然升起了一朵五色锦云，那朵五色锦云载着女儿随空飘起，歌声袅袅飞到了半山腰的一处青白石上，姑娘白皙的脖颈上，月光下闪烁着一枚金子般黄亮的圆形方孔钱。

陈少山看得清楚，那枚圆形方块钱是一枚‘秦半两’。

陈少山再次忆起他和守瓜女孩在西瓜地瓜棚内的初遇。

那时候，守瓜女孩穿得一身麻布裙衫，虽是粗服，女儿正值黄花少年，又有碧绿的西瓜翠色掩映，倒也十分好看，她脖颈上也是戴了一枚金黄色的‘秦半两’铜币。

陈少山笑问她为什么不戴蝴蝶佩。

守瓜女孩回答他说：“蝴蝶佩是俺爷爷锄地捡到的，有晦气，而这铜钱是皇帝颁布，可以辟邪。”

如今这个弹琴的女孩，穿了锦绣红禳，衣服和姬佳水一样，一半算是姬佳水。另一半，她颈项上的配饰和守瓜女孩一样，她，可不是守瓜女孩？应该是，一定是！

姬佳水、守瓜女孩，弹琴的女儿三者有同样一个姣美秀气的面孔，三人的交集应该是一个女儿。

陈少山心里迷惘，但，未解之谜，将要解开，于是，陈少山不顾一切，开始追逐弹琴女儿的娇影，以便向她问个究竟。

他沿着陡峭的石壁向上攀爬，蔷薇花的枝条刺痛他的手臂，沙拉秧缠绕着他不能行动，但是，他不顾任何艰难，仍然一步步前行。

就在陈少山离弹琴女儿快要接近的时候，脚下一滑，手搬的树枝被拔出土壤，陈少山重心失去平衡，身子从万丈悬崖上瞬间腾空跌下。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如琉璃，顷刻可以碎破。

陈少山感觉他的生命行将结束。

意思在短暂的清晰思维过程中，陈少山最先想到的是他的父母亲。

母亲一生含辛茹苦，溺爱自己，母亲从未有因为自己犯错打骂过自己，父亲虽然严厉，一切总为自己好。

父母生我，养我，我还没有报答你们，我就提前离开了人世，爹，娘，对不着了。

陈少山想到了妻子宋桂枝。

虽然陈少山和她已经同房，又有夫妻之名，却没有行夫妻之礼，特别是和妻子第一夜的时候，为了让父母见到他和妻子行了夫妻礼，陈少山咬破手指把鲜血滴在妻子宋桂枝身下的白绫上以显示妻子的贞操渍迹，骗过爹娘，可是，委屈了妻子，如今爱妻宋桂枝仍然守玉一女。

陈少山自忖：桂枝，我对不起你，你为我陈少山甘愿牺牲，隐忍，委屈，我陈少山这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换不清你对我爱的支出，这一刻我无不思念你，挂念你，桂枝你在哪里呀。

陈少山的身躯从山崖上急速下沉，姚方雪的笑容升到了陈少山的脑海里。

方雪，雪姐，你今夜为什么不阻拦我出来，为什么不把我留在你身边，我陈少山就要离开人世，以后再也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你了，再也不能向你学习古董知识了，你要多保重，如果有来世，我还跟着你。

陈少山弥留之际，意思逐渐模糊的时候，脑海里闪现的是碧绿的西瓜地，西瓜地瓜棚中守瓜女孩的一抹微笑，如夕阳绚丽，如桃花清芬。

别了，守瓜女孩，不，应该我们团聚了。

你就是姬佳水，弹奏曲子的女儿就是你，我不因为攀崖误伤性命懊悔，实则是你对我生命的召唤，我因此因为我们的灵魂能团聚感到由衷高兴，对生命的损落，我无言无悔。

陈少山悲戚失落之际。

突然，啊！的一声凄鸣。

他落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上，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狐狸在草坪上作了自己的垫背，陈少山侥幸捡回一条命。

陈少山稍停片刻，立刻想起了他为寻找守瓜女孩的生命信息时，第二次重游朗陵九姑山绝崖谷，在山谷间救起过一只小狐狸，是它，是它。

那只狐狸翻眼看了看陈少山，鼻翼动了动，像是和他打过招呼，然后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离开尘世的应该是陈少山。”陈少山心痛的抱起它，喃喃自语，“你长大了，却为我付出了性命，我陈少山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我愿用我的生命报答你。”

陈少山在瀑布水池边用手扒了一个土穴，准备埋葬狐狸，回头却不见了狐狸，陈少山实感纳罕，于是攀爬山崖，追寻弹琴女儿的劲头又重新升起。

这一次，陈少山攀崖格外小心。

陈少山快到弹琴女儿坐的青白石时候，琴声婉转，哪女儿歌唱如旧。

每一颗星就如同一户人家，

每一座山就如同一枝花，

每一条河流就是养育这朵花的根源。

每一个生命就是这户人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