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朕却最讨厌枇杷。枇杷此花非上等之花,只生长于肮脏不堪的土中。永誉嗤的一笑,而我则是惊诧,永誉对令仪的成见竟然如此之深。
令仪却道:陛下既然这般厌弃枇杷,便不应该再多有靠近之时,以免自惹一身腥,到头来,却是一生不得解脱。
哦?是么?永誉乜斜看令仪,那么,朕的皇后,以你看来,朕当如何?
再不相见,避免两两折磨。令仪却是如是说道。
永誉微怔,旋即笑道:皇后精通诗书,看来这样一时半会还是说不清,这样吧,今夜留于皇后宫中,朕再好好同皇后说说话。
令仪一怔,神色郁郁,旋即摇头道:请陛下多多陪伴淑妃。
无妨。永誉却是笑了。
而我却是心中纳罕,为何永誉今日会做出此等反常之举?
竟要令仪今夜侍寝?
令仪脸色渐渐不好,煞白的样子显见是不曾料想到。
然而永誉的话,她无法违抗。于是默然,不复说话。
到了夜间,令仪的身子开始滚烫起来,御医和妃嫔们连夜侍疾,因此侍寝之事也就过去。
好了之后,永誉再召幸,令仪总是推了身子不好,葵水未清。永誉也不恼,只是静等。
而我曾去瞧看令仪,见她卧在床上,望着床帏怔忪出神。于是心疼道:你何苦如此呢?
母后,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儿臣和陛下之间,至多只能到如此。然而儿臣亦知晓,陛下不曾对儿臣有情。令仪怔怔道,相见不如怀念,或许这才是儿臣和陛下相处最好的方式。
于此之后,我亦是无奈。
婉容越发沉默,整日里留在扶梨宫学习飞白。有几日我曾进去见过她,她都是沉默无言。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够让她变回从前那样。
也不晓得,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她真的开心起来。
偶有时分,同她说起这事。
她只是抬首凝视我:母后,我只想嫁给长乐。
我却是摇头:如今他已经不是长乐,他的法号是无谮,也已经成了国师的入关弟子。与你,怎么还有可能会有交集?婉容,你是皇族公主,他,却早已经是红尘之外的人了,如何可以在一起?抛却尘世舆论,你们也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为什么母后。她问。
我很想要告诉她,但是终究还是不到时辰,于是无言以对。
而婉容则是微笑:母后,你为什么自小就不甚在意我与皇兄,只把我与皇兄交托给青鸢姑姑和如婳姑姑教养。自己却把卿卿和明珠带在身边,当做是自个儿的孩子。我与皇兄,不能说是从未有过怨怼的,只是,我与皇兄,都只是渴求罢了。
甚小之时,婉容就曾听闻。母后当年为曲平侯入宫夺储,竟把天下都收入囊中。父皇为母后散尽千金只为博母后一笑,洛叔父为母后早早殒逝,曾叔父为母后终生未娶。当年的绝代枭雄逐鹿天下,问鼎江山,不过是为了母后的一颦一笑。婉容细数我昔年之事,而我只觉得心中钝痛,母后,婉容也曾听闻,昔年的盈妃、慕妃还有王皇后都是折于母后之手。母后,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婉容所听到的,是真的么?
我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么婉容迷茫地看着我,婉容该不该相信母后,母后如此冷血心肠,婉容不是没有见识过的,可是,母后
够了,别再说了我有气无力地出声阻止她,心中钝痛难当。
那些过往的岁月,我假装着忘记,假装着不曾发生过。今日,我的女儿,就这样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我只觉得心疼欲死。
母后婉容还欲再问,而我则是呵斥一声:闭嘴!
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竟然这样质问你的母亲!我心寒不已,婉容,你是忘了的,如果不想要我痛下杀手,如果不想要母后变成你口中的那种冷血心肠不择手段的人的话,就给我闭嘴!好好当你的婉容公主,不要再心存妄念,以为我会答应你和长乐的婚事!哀家最后说一次,除非我死,否则这个天下,这个家,都由不得你们来做主!
母后婉容含泪凝视我,在让婉容见一见他我知道这一回分别之后,婉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没有答允,径自离开扶梨宫。
而身后是婉容一声又一声的乞求:母后!母后!
走得远了,那声音最后凝成一句:母后!
我心中苦痛难当。
然而,再如何,我都是不能够答应的。
只因为,我不能够让任何一个人威胁到玄真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