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我所想,娉婷来得也很快。
她面容带着深深的担忧,见我十分惬意,不由含了几分恼怒。
我看着她道:你生我的气做什么?抄了陈家的是皇上并非是我。
若非是姐姐,想来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也不会被抄家。而若非姐姐授意,即便是皇上要抄家,只要是姐姐规劝几句,想来皇上也不会拂了姐姐的面子。
我淡淡道:你倒真的看得起你姐姐。我不过尔尔,哪里能够让皇上改变主意呢?娉婷,我可是连你,我都没有法子呢。
姐姐她像是意料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心惊。
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有些自嘲的意味,我便是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了,我有意搓成你和宸王爷,而我并非是心血来潮,这是我长久以来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娉婷,事到临头,你以为你能够躲得过去么?
娉婷怔怔:姐姐,我不会嫁。
你不嫁也可以,左不过有个沈流云陪着你罢了。娉婷,你千万千万不要逼迫我啊
我当真不是故意要让你如此。
你可信我?
只怕你是不信的。
我闭了眼,让自己不去看娉婷绝望的面容。心里有一块地方仿佛要疼得裂开来了,而我却不得不再逼着娉婷做出决断。
姐姐。娉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旋即恢复如常,姐姐,我一直不肯相信你会是如此的人。只是,如今,却教我不得不信。
我睁眼,见着娉婷目光含泪的样子,甚是心疼。想要伸手去拉一拉她,却被她轻轻巧巧不动声色地躲过去,而我的手僵在那里,甚是尴尬。
我狠了狠心道:娉婷,无论我好不好,是不是这样的人,你都要嫁的。
不。娉婷仍然是坚持着。
而我后来说了什么?我说的好像是这样决绝的话语:倘或你有把握的话,你也可以如此。只不过,若是你不想要拉上一个陈家为你做陪葬的话,那么我也奉劝你一句,无论是愿不愿意,都不可抗拒。而假若你仍然是坚持着,那么陪葬的就不止是一个陈家,而沈流云和沈流年
我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说到一半让娉婷自己去思量。娉婷含着泪,对我一字一字道:姐姐,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可以这般狠心的。
话尽,她便离开。也没有再为自己求情,也没有为陈家以及沈流云沈流年求情。
而我,看着她有些踉跄的姗姗莲步,则是有些黯然。一颗心渐渐地沉入无比黑暗的境地,不可自拔。
我苦笑:娉婷,你若知我苦衷,想必也不会再原谅我。
后来进来的青鸢则是为我心疼不已,宽慰我道:怀柔郡主不可能一辈子不嫁的。与其后来为家族联姻,倒不如如今娘娘逼一逼,嫁给有情意的宸王爷也就罢了。林家世代官爵显赫,由不得怀柔郡主自己选择。
青鸢一语道破,而我仍是苦笑:其实娉婷待宸王爷有情,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么娘娘更不必担忧了,只要来日宸王爷待郡主足够好,终有一日怀柔郡主自己也会想明白的。到那时,怎么还会再怨怼娘娘呢?
但望还有那么一日。我眉头深锁,不由烦躁,只不过咱们这些世家女子,哪里由得了自己去做主呢?与其来日她嫁给自己素未谋面不知底细的纨绔公子,倒不如今日由我出面,成全也算是了结了这一段爱怨罢。
自然会有这样一日的,娘娘不必忧心。而待到怀柔郡主想透了,自会明白娘娘对她的一番苦心。到那时候,两姊妹不知该有多好了呢。青鸢妙语解颐,我终于展眼舒眉,为她的宽慰之语,我则是万分感激。
红尘软红十丈,竟有一人陪我领受,甘之如饴。我无以为报,只能够同她携手共度风雨阴晴。
不得不说,此番之事玄真竟是十分恼怒,也不管其他的,只是一干有牵涉的,无论其家族是否贵为皇亲国戚都是免不了抄家的下场。
即便贵为国丈的王家也不得幸免,而太后听闻此事之时,气急攻心,牵动沉疴,只是召来玄真厉声以喝:你是王家的人!如何下得去手啊?哀家养你这么大,你竟是这般不知恩图报,只管将王家毁去了!
而玄真只是笑:难道母后不晓得,即便贵为外戚,也不该私下贪赃枉法么?说句不好听的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明白罢。朕是天子,王家一门独大,难不成对江山有所助益么?还是说,仅仅是母后将王家满门荣耀都押上了,才落得个今日下场?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