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夜是那样的漫长,这样的孤独要怎么只身走过来的,哪里敢去想呢?
而且,世事本就无法两全。
她既然求高位,那么作为高贵的代价,便是玄真的宠爱了。不是么?
哪里能够既要高位权势,又要君王无尽的疼爱呢?
君王之爱,泽被苍生可是,这样的爱,于我来说,或许也是于她们来说,都不过是丈夫对自己的关爱。我们这些女子,想要求一求的,也无非是夫妻和顺。
可是,最平凡的女子之心,却成了我们终生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了。
自古君王之爱,无非是色衰而爱驰,从无定数。宫中女子的下场,无非是得宠再是失宠,没有本事的,便是终老深宫,有本事的,便能够翻转世事,扭转乾坤成为人上之人。但无论这些女子美丽不美丽,是否有着位高权重的家族,手段是否狠辣,城府是否深沉,都逃脱不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命运。
或许,这对于我们这些宫眷来说,也是一种定数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你该得便都已经注定,再强求又能够求得来什么呢?通过手段得来的,最后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一条无价的命。得不偿失的事情,却没有人能够看明白啊
皇后见我到了,于是笑言:你来了?
诺。应娘娘召见,臣妾岂敢不来?我淡笑一声,奉上一盏恩施玉露茶。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同为皇上宠眷,你倒是比旁人机敏睿智得多。
再如何机敏睿智也是得娘娘一手指点历练。我笑着福礼,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昔日两盏恩施玉露的香醇之味,令本宫至今难以忘怀呢。她顾左右而言他,我也不以为意,只是微笑。
她道:坐罢。
我这才依礼坐下,不发一言。
她小啜了一口,放下来道:味道依旧。只是懿妃却不如从前那般同本宫交好了,本宫至今不知为何。
她终于问出来了。
而我仍旧带着微笑:哪里敢,只是娘娘身份尊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并非是从前的贤妃或是諠宜夫人了,臣妾即便是顾念着与娘娘的情谊,也是不敢放肆的。
她嘴角微提,不知作何想法。片刻后又道:你口齿伶俐,却不像本宫这般笨嘴拙舌的,也解释不清楚些什么。
娘娘何须有事情要解释,即便是有要解释的事情,想来也不该是同臣妾来解释罢。我侧首看她,颇有几分不屑之意。
她见我如此,再装下去也是无意义。于是我们两人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懿妃口齿伶俐更胜当初。
是么?娘娘也是一样。我漫漫而笑,娘娘近日来多多操劳了,臣妾也很感激娘娘,只是来日若是臣妾有何冒犯之处,还希望娘娘贵为皇后,真的能够有容人气度,原谅了臣妾才好。
她脸色一变,倏然回转:懿妃说的什么,本宫并不是很明白。
既然娘娘不明白,那么臣妾也不明白。我笑,连皇后娘娘都不愿意明白的事情,臣妾自然不能够明白了去的。
懿妃很是懂得处世之道。皇后眼中精光一迸,有了几分狠戾的神色。
而我依旧神色如常:从前不懂,但是在皇后娘娘指点之下,也总还是明白了些的。只可惜学艺不精,没能够将皇后娘娘的本领学得融会贯通,真是辱了娘娘圣明。
我与她烽烟渐起,自然也是有理由原因的。
太后身子越发不济,一旦山陵崩,王家真是复起无望。而且,我也并没有打算让王家复起。我唇边的笑容越发温和明艳,心里却是盘算着如何解决眼下的事情。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也只能够火烧眉毛顾眼前了。
皇后自来就不被皇上所喜欢,这个皇后之位也是我同太后几经费心才为她谋夺的。一旦有事横出,不管如何,这个皇后之位想来也是必不能保。而且,我相信,她如此费心周折,也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皇后之位,王家满门的荣华富贵。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平白无故地添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来。
我在心中暗暗冷笑,几乎都要在面上也带出冷笑来了。稍稍克制了一会儿,我才又道:皇后娘娘圣明天佑,而皇上也很是欣慰。只是太后如今身子总是不大好,因此皇后娘娘总有闲暇时分,皇上也总是不得空闲去瞧一瞧皇后娘娘。如今王家总不如从前了,但是皇上也总还是顾念着旧情的呢。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是么?本宫瞧着其中大有文章。而且本宫冷眼瞧着,也像是懿妃的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