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自然不会同先前的白皇后那样只知隐忍,亦不会像王凝析那样急于求成。只不过,我的心思,是同她们一样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古来如此。而我林嫣然,亦不外如是。
如今放眼宫中惟有我的位份最高,而其他宫嫔已不能够生育,生下永和永稀的秦无双和上官琳琅是我的盟友。太后病重,能不能够痊愈还是未知之数,且皇后拘禁老死不得出,王家式微复起无望,我根本就受不到什么威胁。
我端然起立,举起酒杯说道:惟愿,事事如意,岁岁安康!
众人微笑,一同饮尽杯中酒。
曾几何时,我还是那个愿得一心人的林嫣然,只希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结果,似乎没有办法啊。我却还是希望自己事事如意,岁岁安康。
即便我得不到我毕生渴求的东西,我也要一世长安。
掩袖痛饮几杯,连容光都微微泛着酡红的光泽,气色也看上去好了很多。我笑吟吟地走下了宴席,如婳扶着我走向永稀,我将青鸢端着的长命锁取出,亲手挂在了永稀的脖子上,也将先前便准备好的玉坠子串了几颗东陵玉挂在了永和的脖子上。
我道:先前便准备好的薄礼,二位姐姐不要见怪。民间都言,长命锁可以让孩子长命百岁,福寿安康;而君子此身无故素不离玉,可见君子应当如玉温润专和。这也是我对永和永稀的期望,二位姐姐不要见笑才好。
无双微微一笑,而琳琅则道:多谢娘娘。有娘娘此言,永稀必然会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
我亦是一笑:这些都是寻常玩意儿,你们怕是都已经见惯了的,我反倒不大好意思送出来呢。
怎么会呢?无双轻轻说道。
此刻我只觉得耳鬓的红宝石发簪微微一动,我伸手将它扶正,忽而见着温言好言好语地劝慰着娉婷什么。我一时有些诧异,便也愣了愣神。
直到无双轻嗽了一声,我才反应过来,于是赶忙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索性方才琳琅正在用长命锁逗弄小儿不曾注意到我的失态之处。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几乎是不下意识地去看娉婷,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没有了什么不同。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可是,我知道的,这不是。
我同娉婷相处了这样久的时光,即便是我和她有了嫌隙,我也总还是知晓她的小心思的。
我低低叹息,起步去娉婷那处。
温言见着我来了,于是快步迎向我,也同我说起一事:今日王妃进宫来的时候,见着了,见着了
我心下一惊,只知道不大好,于是示意她再说道:你继续说。
方才进宫来的时候,王妃见着了沈流云她颇有几分踟蹰的神色,又道,而王妃似乎还是余情未了的。只是,瞧见了沈流云身后跟着的姑娘,又平白无故地自己给自己添堵了。娘娘可要劝劝王妃才好。
我在心中叹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你告诉我,王妃在王府里头和王爷相处如何?
相敬如宾。可是却也太过敬重彼此了,每每出了事儿,也总是彼此尴尬。王爷每每来瞧王妃,也无非是瞧见了王妃心事重重或是以泪洗面的样子,虽则嘴上不说什么,然而心里怕是难受了的。我听着温言细数道来的种种小事,只觉得心中发闷。
原来,原来娉婷过得这样压抑。
而我,却一直是懵然不觉。
那么,王爷可曾夜宿于王妃阁中?我再问,务必要将心中的疑惑全部都解决掉。
温言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曾有过。
我的心噗得一凉,只觉得唇寒齿冷。
娉婷啊娉婷,你怎的就这般不懂得随遇而安呢?
我心中叹息,在一片笑语欢声中显得很是凄凉。
沈流云,林娉婷。
以他们二人的缘分如何能够做到相守一生呢?
那是不可能的呀。
我虽然知道,却不能够告诉娉婷,也不能够告诉流云。大约,这也是命数罢?
我黯然回到宴席之上,玄真见着我不甚高兴,便点了一支舞给我助兴。
我瞧着一众的舞女舞上来,舞的是芙蓉谣。她们纤细的腰肢舞动着,皓白的双臂绕在脖子上,发髻上簪着一应的红色芙蓉花,脸上蒙着红纱,使人心驰神往,一时之间教人无从醒觉。
玄真执着我的手,牵着我下了席。笑吟吟地来到无尘他们的面前,我见他们几人谈笑风生,一时之间更是心中无限感慨,万千喟叹。
若是,若是他们能够一直这般,该有多好啊。
我便不会在无尘和玄真之间做选择,做出权衡。而我更加没有辜负无尘的托付,更没有欺骗玄真的真情。
那是一个再圆满不过的结局了。
而此刻在我面前的,是他们几人毫不生分的模样,就像是兄弟一般。这样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这如画江山,真的要比情谊深重还要诱人么?
心中难受,淡然抬首,却正好与无尘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