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更欢,也不管这是不是他的真话,只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玄真说话算话,假若有天我不高兴了,你即便是烽火戏诸侯也要让我开心起来。
他笑着勾了勾我的鼻子,答道:诺,怎敢不遵?
我听完后,笑着窝进他的怀抱里了。春风吹醒一池春水,而我在这样如梦的春意下,酥在了这样温柔的情里。
六月石榴如火,碧凰宫里头玉簟枕凉。
我卧在小簟上午憩,殿中冰块散发出的凉气渐渐将整个偕芷殿都给浸透了。我只觉这一觉睡得格外安适,凉意触透肌肤,直达心底。贴着肌肤的镂碧纱将细嫩白皙的手臂衬得格外水灵,我午睡醒转,发饰微微松乱,稍稍一理,便揽衣起身。
我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如婳为我梳妆。正拿起一支年前波斯国进贡的螺子黛比划着如何描眉,玄真便已然进来了。
他笑着接过来,将我转过去面对着他,周围的侍婢早已经在他进来时便已然退得干干净净了,因而此时殿内只余我和他。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这样想。
他细细地看着我,旋即笑着说道:嫣然的眉形已然很好看了,其实不描眉也如远山含翠。只不过描了眉更见其韵味,更兼之描眉乃是闺中趣事,你我竟从未有过。
他拿着那支螺子黛为我描眉,手法轻轻的,并不十分娴熟,但是能见其勾眉时的认真。我含笑看着他,也是从未想过我能够同他一起这样平和地待在一起。
他笑着为我画眉,而我笑着看他温柔眉眼。
他画完了眉之后,我便急着转身去看,他画的是远山眉,只见我黛眉如远山含翠,风流蕴藉之间更见其风韵天然。他手法独特,竟不像是个第一次为女子画眉的人。
我嗔道:皇上这般娴熟,想来不止是为我画眉罢?
你这促狭妮子,我若不是只这一次,便能够画出更好的眉来了。他笑着放下手中的螺子黛,拉着我起身。
我笑着起来,眼神里满是欢喜。
他见我如此,不由注目而笑:我知晓你素来最不耐热,因而让人早早将太平行宫修葺好了,咱们去那里待着。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道:你不管政务了么?
即便我为天子,也总该让我歇息几日罢?他笑了笑,星眸更见深邃。
我笑,并没有异议。
七月桃花绚烂芳菲,更甚从前。太平行宫,情意绵绵。
东黎行宫颇多,而太平行宫乃是开国初始建立的,虽不无比奢华,但也是最为盛名的行宫。取其天下太平之意而建,自是非比寻常。
太平行宫位于东黎南处,那里温暖舒适,最适宜消暑避寒了。而太平行宫里头内置温泉新浴,最宜松弛心境,放松身心。时常汤沐可使心平气和,宁神而往,最是通神静气不过的。
此时此刻我正沐于青鸾汤之中,池壁以鸾凤雕琢,缀以红蓝宝石,兼之东陵玉为壁饰,此派豪华嫮大,我心叹一句皇家威严之余更是具足奢华。我见热气翻浪,熏得我有些惺忪欲睡,蓦地一低头,更觉池下风光更甚。
池下乃是以白玉为底,雕琢一朵全盛的莲花。白玉莲花自来便是佛经当中的芬陀利华,乃是圣洁之意,而白玉温润,饰成莲花状更显其温和从容,心下也不由更添了几分柔和安宁。脚下踩着这样温润的白玉,更是一触生温,只觉美好。
青鸾汤中添了玫瑰和丁香,细细闻着有如伫立于花间。而侍奉的小婢子知晓我喜爱桃花,更是多添了桃花与檀香,如此一沐浴,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
我细细看了四周,只见轻薄的鲛绡悬于梁间,上头的流苏坠下,颇有几分意趣。四壁以椒和墙,制成椒房,满室的香味令我第一次觉得天家尚好。
我看着四面的饰物,微合了双目,静静地听着水声轻轻潺潺出声。声音虽轻,却好似环佩琳琅,叮铃作响,很是好听。不由放松了心思,略有几分心驰神往之意。
待到沐浴完后,玄真特来接我前去观光赏玩。我换了一身轻薄的细纱锦衣,便是欢笑着同他游玩。
我与他赏了几个园子,继而他便带着我去了从前开国皇帝始建的九重宝塔。我和他并肩站在一处,看着远处宝塔巍峨矗立,甚是雄壮魏丽。他告诉我,那是从前丰祺帝后所立,特为纪念此二人功勋的。丰祺帝后开国之后建立大予,定都京都,广播恩泽,推行新政,因而这九重宝塔正是为了纪念他们二人。
我笑着回应他:你亦然,广施恩惠,力行仁性。这九重宝塔,自然也是镌着玄真二字的。
他忽而一笑:你就是会哄我开心,世人焉知,得嫣然者必得天下。
我嗔笑:皇上这不是逗弄我么?我哪有那么大的手段能力呢?皇上也只管拿我取笑,不过也是登不得台面的小家子罢了。
他笑,却不置一词。而后笑着看我,牵着我的手登上百阶阶梯。
我同他立于宝塔最高之处,将万里江山尽揽收于眼底。我不由惊叹:这江山,果真锦绣非常。
他笑着搂着我,告诉我:你瞧那处。
我转眼望去,只知那处入目尽是粉红一色,甚是无限芳菲。我惊讶地回看玄真,他笑道:嫣然,我知你爱极了桃花,所以那一处是我花费了好些心思才布置而成的。你看,可喜欢?
玄真我满怀深情地靠着他,我知道,只有他,待我最好。
那年,我同他并肩登上九重宝塔,他为我种了好多桃花。我知道,他身为君王,却不精通于讨女子欢心。但是如今的他,为了博我一笑,这万里江山,锦绣天下,他几乎都要双手奉上。
他只是轻声说道:从前我以为不宠爱你,便不会让你受委屈。但是经过了那么多事儿以后,我知道,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够真正保护好你。嫣然,从今日起,我以君王之位起誓,在我有生之年,必然许你平安顺遂。
我笑,并没有再说话。
其实,这样于我也就足够了。
我也不想要再多些什么了,荣华富贵于我而言,不过梦一场。我如今,只想要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