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的清闲日子,午时时分太后又传了旨意过来,要召见我。
彼此我正在同玄真一处说话,他眼神温柔地看着我,语气也是温柔:几日没来瞧你,可有好生照看自己?
我笑着说道:成日里都是卧在床榻上,还能再照看到哪里去呢?
玄真倒是不信,召了如婳和青鸢来一一盘问道:你家娘娘近来如何?
如婳面露笑意一一回答道:娘娘很是听钟太医的话,而且日日都按时喝了太医院送过来的安胎药。夜间睡得也很安稳,连饮食上也好了很多。
玄真唔了一声复又道:前几日不思饮食么?
并非是不思饮食,只是有孕也辛苦些。皇上瞧着后宫妃嫔怀了孕哪个不是这样呢?我怕她们乱接了话,便先声夺人,皇上真是偏心,怎么只关心臣妾,而不关心腹中皇嗣呢?
玄真闻言轻笑出声:皇嗣哪里有你重要?何况,你好了,咱们的孩子才能好,朕自然要先关心你才是呢。
我轻轻一笑,啐了他一口:哪有这样的想法呢,臣妾在皇上心中固然是重要的,但是于天下臣民,于江山社稷,自然也是皇嗣为本。皇上怕是不能够置天下万民于不顾之地罢?
玄真随意啜了一口雨后龙井,那是我前些时候,同如婳在太液池赏莲之时采摘下来的新献荷叶煎过一次的,又是大清早便收集的露水冲泡的,入口香醇,回味无穷。
他神采奕奕,甚是欢喜道:你倒是促狭得很。
我故作委屈道:臣妾哪能不促狭呢?心里自然是希望皇上看臣妾重些的,可是子嗣为本,臣妾不敢僭越。又兼之他日生产之时,若是发生不测,太后皇上必定舍母保子。臣妾不过感伤罢了。
玄真听闻眉头一蹙,又道:你想着这些做什么?你和孩子都是有福气的,自然是安好无恙。朕也答应你,朕是天子,自然保你不受旁人暗害。
我闻言感动,伏在他的怀里,闷声道:臣妾哪里是说受旁人暗害了呢?此话若是传了出去,合宫非怨怼臣妾不可。臣妾只是说了假如,倒是容易避免的,只是若遇上天灾又当如何?
朕是真龙天子,可以护你安康,你必然会同我一样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你只放心便是。殿内的侍婢早在我伏在玄真怀里时就退得干干净净,因此他说话也没有忌讳旁的便脱口而出了。
我渐渐舒展眉头,又说道:臣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孕中多思,想得过多了而已。听过了也就罢了,皇上与我都不必放在心上。
嗯,朕知道。
外头的青鸢传话进来,说是太后要召我去颐和宫说说话,修明姑姑已经在外候着了。
我急忙让请进来,规矩地坐好。
修明姑姑见我同玄真一处,笑意便越发深了,躬身问安道:皇上金安,娘娘金安。
玄真让她起身,修明姑姑却再次躬身道:给娘娘腹中皇嗣问安。
我笑着请修明姑姑起身,话语愈见温和:姑姑快些请起罢!我可担不得姑姑行这样大的礼数。
修明姑姑笑着说道:娘娘自然担得!此时娘娘已有了身孕,这是其一,也是最为重要的呢;更兼之娘娘为九嫔之首,地位高贵,这是其二;奴婢来瞧娘娘是奉了太后的懿旨的,太后说了,可要好生问候娘娘,否则可要奴婢的好看呢。奴婢只求娘娘疼一疼,也求娘娘安好,这便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了。
我一时佩服修明姑姑的伶俐知人心与善于言辞,因而带了几分钦佩说道:姑姑此话,我自然是会记在心里的,劳烦姑姑转告太后,说我必然不会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指望。
修明姑姑很是满意地看了我一眼,复又道:太后午睡了,待到醒时,希望得见娘娘,与娘娘促膝谈话。
我轻轻点头道:姑姑放心,等太后醒来,我自会前去。
那奴婢先告退了。说完,照例行了礼,方才退下。
修明姑姑退下后,玄真说道:母后召你想来是要问问近来的情况,你一一答复了便是,不要担心。
我何时有过担心呢?只是太后威仪,臣妾总是觉得身份有别,难以亲近罢了。我侧首,巧笑嫣然。
他见我这般,也就是笑笑,又和我说了会子话,便回了宣室殿处理政事。
而我微微小憩了一会儿,瞅准了时刻,便起身打扮去向太后请安。
这是我第二次踏入太后的颐和宫,与第一次来时微有不同。
如今时值盛夏,太后宫里种植了好些六月雪,那样一簇一簇地开出来,竟真像是洁白无瑕的雪,也比真实的雪要美得多。
暗香飘动,道路两旁还添置了好多盆栽,也中了几盆绣球花,团团簇簇地盛开,甚是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