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很喜欢那些人痛哭流涕地跪在他面前祈求原谅、哭诉失去这份工作后他们无法活下去的样子,就比对阳光的喜爱少那么一点点。
很早就开始了,无惨那种扭曲的、冰冷的愉快。
「真可怜啊,无惨先生。」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这不是他年少记忆中存在的任何人的声音——但他知道出现在房间一角的、披着风衣的幻象的名字。
太宰治。
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还没有获得力量的疾病缠身的少年,而是来自千年后的鬼王在回溯这段记忆。
他恐惧同时厌恶着太宰治,其程度更甚于继国缘一。以至于这出现在他记忆中的虚假面孔说出这句话时,无惨想把手中的药碗扣到他头上。
身上到处都缠着绷带的青年靠在墙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鬼舞辻无惨。实际上这也并不难猜——继国缘一是千年来唯一能战胜他的人,而太宰是唯一一个毫无保留地将他看穿了的人。
于是无惨疯了一般把手中的药碗朝房间那个角落扔过去,好像这样就能打碎那个噩梦般的影子。
场景变了。他跪坐在满是鲜血的房间里,面前是瞪大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医师。
无惨觉得他应该扑上去,捂住对方脖子上不断涌出血来的伤口或者别的什么,这决定了之后的千年里他能否找到青色彼岸花。但他也没动弹,看到他亲手撕开的伤口中涌出尚且温暖的鲜红血液,无惨心中涌起种病态的快感。
「开心吗?」太宰在他身边坐下了,他并不在意地坐在了血泊里,这让无惨更加确定这只是自己心中的幻象了。
鬼王彻底泄气了,说到底他确实性格恶劣,但在面前显然并不是能接触到的敌人的情况下,他也倒不一定要像疯狗一样失去理智地发怒。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看起来确实很像个气质优雅的贵公子。
「……能算吗?」无惨回答,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手背穿过了太宰的身体,什么也没能碰到。
太宰没回答他,这只是个虚影而已,说不出无惨想不出来的话——而无惨现在的确想不出太宰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大抵会是些能让他怒不可遏的话。
不过无惨也从不觉得生命中哪个时刻能称得上开心。成为鬼也好,等到继国缘一死去的消息也好,他总是在阴影里。狂喜只不过是表层的疯狂。
无惨不想回忆那些他还无法控制吃人欲望的狼狈时候,于是他想到他与黑死牟的对话。
在一个月色很美的夜晚,他找到这个内心饱受煎熬的剑士。无惨记得他坐着,剑士扶着剑、披着月光而来。他抬头,黑暗无法阻挡鬼的视线,就撞进那双痛苦的眼睛里。
「嫉妒嘛。」
无惨轻蔑地想,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懂黑死牟的。直到太宰治的虚影笑出了声,他把一只手肘搭在继国严胜的肩膀上,而记忆中投影的剑士对此毫无所觉。
嫉妒——这就是无惨对黑死牟数百年执念浅显而可笑的理解。但是没有嫉妒能支撑一只恶鬼数百年如一日地磨炼剑技、也不是嫉妒让这个说话温吞的鬼只在提及弟弟时语速变得非同寻常地快。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剥去必要的愤恨之后,无惨不由对自己翻车的原因升起一点好奇。他不觉得自己把鬼都当做工具的方法有什么问题——太宰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或许是握工具的方式不太对,不过区区工具怎么配获得无惨过度的关注呢。
「有些人,就是不太适合做‘王’。」那个太宰说,好像是在宣判。
鬼舞辻无惨拒绝承认这个「太宰治」提出的所有质疑实际上都来自他自己的脑海。
——————
无惨醒过来了,他沉浸在记忆中不过刹那、甚至没有影响到他对迎面而来的日轮刀进行格挡。
而他仍能看到站在废墟上、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的太宰治,后者回了他一个莫名的眼神,然后抬头望向天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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