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将自己与猗窝座阁下作比较,他们似乎是少有的、对作为人类时候的事情毫无所觉的高位的鬼。但她又知道对方与她完全不同。
就算没有记忆,猗窝座也像是燃烧着的青色的火,时刻都在为了变强而付出努力、千锤百炼他的斗气。而鸣女只是坐在这里,弹奏她的三味线,仿佛这是她唯一的功效。
童磨却喜欢和她搭话,但她很讨厌这个总是笑着、或者作出夸张虚假表情的上弦鬼。她不知道童磨的故事,就像她也不知道黑死牟阁下的。但想来不是和她一样空白。
所以她才会在太宰治的暗示提议下选择铤而走险,而她也确实从中获得了想要的回报。鸣女想起来了,她作为人类的过往——
鸣女的过去平凡到令人难以置信,她甚至不具有一个能令闻者落泪的悲惨故事。
如果有一个在记录这些恶鬼与剑士们生平故事的作者,能把他们的经历一一写下来,恐怕他也不会在鸣女的人生上多费笔墨。
出生在普通的家庭,没有太多兄弟姐妹,却也不是独女。从小没经历过忍饥挨饿的生活,家中的亲人也并不特别偏颇其他孩子。
她就这样平常地长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然后与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男人结婚。他们的关系很寻常,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倒也不至于成为陌生人。丈夫和丈夫的家人并不喜欢苛责她。
鸣女唯一的爱好是弹奏三味线,甚至达到了大家的水准,但是也没能因此获得半点名气或者实质上的好处。
听起来太平常了,这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选择变成恶鬼、更无法解释这样一个平凡的、并无大志的人怎么会成为鬼王的近侍。
只是在太阳落山之后路过了或许不该路过的地方,迎面遇上这个有着红色双眸的男人。鬼舞辻无惨心情不错,于是给了她鬼血。
所谓的执念、仇恨,她一样也不具备。
平凡地活着,不会有比这个更能描述「鸣女的一生」的词句了。她是讽刺般地平庸地存在着的人类,后来也是平庸地选择了接受的鬼。
吃人是为了活下去,也不觉得杀人能给她带来快乐。把鬼之始祖的命令当做工作去尽心尽力地完成,却也不抱有如玉壶那般过分的狂热。
就是鬼舞辻无惨所信奉的、人类作为低等级生物应有的样子。
鸣女简直就是沉浸在迷茫里的生物,她的过去对她来说并不比一杯淡而无味的白水好多少。她不知道是想起来这一切比较好,还是说先前那种行尸走肉的状态更适合自己。大概这中间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在数百年食人经历之后,还获得任何意义上的好结局了。
太宰在看着她,鸣女知道他的笑容之下空洞无物,却有些感激他这样毫无负担地笑着。
因为她本质上似乎也是这样空洞的角色,在完成了使命——无论是被鬼舞辻无惨当做工具、还是被太宰治利用——之后,就是时候消失了。
地狱里也会有她的位置吗?鸣女不知道。她甚至不认为死后她会去往任何地方,就像她这一生似乎也从来没在任何地方留下过足够深刻的痕迹一样。
她就像是能轻易被风吹拂散开的三味线的余音,又像是阳光下鬼化成的灰烬。在死亡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谢谢。”她说。
太宰知道她这就是在告别了。他松开了手——于是鸣女的腹腔就被那些可憎的、附带着诅咒的细胞所组成的手臂贯穿了。无惨几乎是立刻就发动了即死的指令。
落下的发丝重新盖住了那只异于常人、几乎占据了她半张脸的可怖眼睛。她渐渐化为灰烬。
太宰当然听到了鬼舞辻无惨的怒骂声,但他也不太在意那些。灰烬从半空中洒下来,有些落到他洁白的绷带上,但是转眼就又消失、连污染一小片白布的能力都没有似的。
他倒是并不讨厌鸣女的,毕竟人类的存在就是那样,大多数人都活得庸庸碌碌,无法给世间留下足够重要的影响。
至少她可比童磨可爱得多了,同样都是空虚而不明白执念是什么的生物,鸣女毕竟是那么安静、又从不给其他人添麻烦的美丽小姐呢。
太宰治将鸣女从脑海中抛开,他也不再让这些七零八碎的念想再占据他的头脑了。
周围有碎木块坠落,他轻盈地避开这些潜在的危险。
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妙——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鸣女的死亡很有可能让所有人都被活埋在这里。而唯一不会因此死亡、甚至有机会可以逃出生天的生物,可能就是鬼舞辻无惨。鬼王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正在嗤笑太宰治不自量力。
无限城的崩毁越来越严重,四面的墙壁都好像在往中间倒下来,地下的泥土砂石开始挤压这本不应该存在于这里的异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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