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夜,他整夜寻思着。第二天他的爸爸载着没有耳朵的帽子背着包袱来了,没有进客厅,简直到东房去。唉,莺哥怎不难过呢。妈妈死了,爸爸上山去打柴,自己住在舅家。于是他哭了,爸爸也哭了。

叶子走进东房,火炉在地心,没生火窗上全是冰霜。她招呼别人,把炉子生火,又到自己房里拿了厚的被子给莺哥。妈妈骂了她:

“什么事都用得着你!”

穷人没有亲戚。到晚间,他的爸爸又载着没有耳朵的帽子走了,去经风霜。

叶子在莺哥的房里,可是莺哥一天比一天病重。叶子常常挨骂,可是莺哥的病只有沉重。妈妈说:

“不要以为你还是小孩子,你是十四五岁啦,莺哥都该娶媳妇了,不可以总在一块。”妈妈又接着说:

“自己该明白吧,他那样穷,并且亲已订妥。”

莺哥八天不能起床,可怜的莺哥,连叶子也不能多见。

在那间空洞的房里,只有爸爸陪着他。起先舅母拿钱给请医生,现在不给他请医生了。于是可怜的莺哥走在死路上。

每天夜里,别人都睡了的时候,那个管家——王四要给东房送书,这是叶子背着妈妈叫送的。

昨夜特别的,莺哥总是不睡,想说的话,又像不愿意说似的。肺痛得也像轻了些,但是他的眼睛想哭。

“爸爸,叶子怎么总不过来呢?我还拿她几本书,怎么还不来取呀?又病了吗?爸爸叫叶子来,呵,叶子一定要来。”他说时把眼泪滴到枕头上。

爸爸只得答应了去找叶子:

“好吧,不要为难,你再睡一会,亮了天我去叫她。”

天是大亮了,还不去叫叶子,让老头子怎样去找叶子呢?住在别人家里,自己的儿子有病。怎敢扰乱别人呢?

还不到中午,莺哥被装进棺材里。

送棺材的人们站到大门口,只有莺哥的爸爸和棺材往东下去。

蝶儿飞着,鸟儿叫着,又到五月了,叶子坐在后园冥想,莺哥的爸爸担着柴草经过后门了。

九,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