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茶食店的里间里,那张长桌一端上的主人,从小白盘子里拿起帐单看了一看。
共统请了八位客人,才八块多钱。
“这不多。”他说,从口袋取出十元票子来。
别人把眼睛转过去,也说:
“这不多……不算贵。”
临出来时,推开门,还有一个顶愿意对什么东西都估价的还回头看了看那摆在门口的痰盂。他说:“这家到底不错,就这一只痰盂罢,也要十几块。”(其实就是上海卖八角钱一个的。)
这一次晚餐,一个主人和他的七八个客人都没吃饱,但彼此都不发表,都说:
“明天见,明天见。”
他们大家各自走散开了,一边走着一边有人从喉管往上冲着利华药肥皂的气味,但是他们想:“这不贵的,这到底不是西餐吗!”而且那屋子多么像个西餐的样子,墙上有两张外国画,还有瓷痰盂,还有玻璃杯,那先开的那家还成吗?还像样子吗?那买卖还成吗?”
他的脑筋闹得很忙乱回家去了。
八月廿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