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上唇挂霜了(2 / 2)

铁门扇响了一下,我的神经便要震荡一下,铁门响了无数次,来来往往都是和我无关的人。汪林她很大的皮领子和她很响的高跟鞋相配称,她摇摇恍恍,满满足足,她的肚子想来很饱很饱,向我笑了笑,滑稽的样子用手指点我一下:

“啊!又在等你的郎华……”她快走到门前的木阶,还说着:“他出去,你天天等他,真是怪好的一对!”

她的声音在冷空气里来得很脆,也许是少女们特有的喉咙,对于她,我立刻把她忘记,也许原来就没把她看见,没把她听见,假若我是个男人,怕是也只有这样。肚子响叫起来。

汪家厨房传出来炒酱的气味,隔得很远我也会嗅到,他家吃炸酱面吧!炒酱的铁勺子一响都像说:炸酱面炸酱面……

在过道站着,脚冻得很痛,鼻子流着鼻涕。我回到屋里,关好二层门,不知是想什么,默坐了好久。

汪林的二姐到冷屋去取食物,我去倒脏水遇见她,平日不很说话,很生疏,今天她却说:

“没去看电影吗?这个片子不错,胡蝶主演。”她蓝色的大耳环永远吊荡着不能停止。

“没去看。”我的夹袍子冷透骨了!

“这个片很好,煞尾是结了婚,看这片子的人都猜想,假若再演下去,那是怎么度着美满的……”

她热心的来到门缝边,在门缝我也看到她大长的耳环在摆动。

“进来玩玩吧!”

“不进去,要吃饭啦!”

郎华回来了,他的上唇挂霜了!汪二小姐走得很远时,她的耳环和她的话声仍震荡着:“和你度蜜月的人回来啦,他来了。”

好寂寞的,好荒凉的家呀!他从口袋取出烧饼来给我吃。他又走了,说有一家招请电影广告员,他要去试试。

“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我追赶到门外问他,好像很久捉不到的鸟儿,捉到又飞了!失望和寂寞,虽然吃着烧饼也好像饿倒下来。

小姐们的耳环对比着郎华的上唇挂着的霜。对门居着,他家的女儿看电影,戴耳环;我家呢?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