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郎华踏上木桥了,回头望时,那小树丛中的人影也像对那个新来的人说:
“我烦忧啊!我烦忧啊!”
我每天早晨看报先看文艺栏,这一天,有编者的说话:
——摩登女子的口红,我看正相同于“血”。资产阶级的小姐们怎样活着的?不是吃血活着吗?不能否认,那是个鲜明的标记。人涂着人的“血”在嘴上,那是污浊的嘴,嘴上带着血腥和血色,那是污浊的标记。
我心中很佩服他,因为他来得很干脆。我一面读报一面走到院子里去,晒一晒清晨的太阳。汪林也在读报。
“汪林,起得很早!”
“你看,这一段,什么小姐不小姐,‘血’不‘血’的!这骂的是谁!”
那天郎华把他做编辑的朋友领到家里来,是带着酒和菜回来的,郎华说他朋友的女友到别处去进大学了。于是喝酒,我是帮闲喝,郎华是劝朋友。至于被劝的那个朋友呢?他嘴里哼着京调,哼得很难听。
和我们的窗子相对的是汪林的窗子。里面胡琴响了。那是汪林拉的胡琴。
天气开始热了,趁着太阳还没走到正空,汪林在窗下长凳上洗衣服。
编辑朋友来了,郎华不在家,他就在院心里来回走转,可是郎华还没有回来。
“自己洗衣服,很热吧!”
“自己洗得干净。”汪林手里拿着肥皂答他。
郎华还不回来,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