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作为一名职业医生,已经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只相信科学依据,而且极度客观冷静的人,对待生死也是从容不迫。她自始至终并不相信巫术,即便现在自己的意识中已经混入了一个叫做沈潇潇的人,她也仍然可以用“分裂型人格障碍”来让这件事变得更加可信些,况且当时所说的“技能转移”也并没有发生,自己依然可以流利的阅读检验报告。唯一让她无法解释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和外貌是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没有任何手术痕迹,这种对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的否定感,只有本人才能深刻的体会到,所以陈琳此时此刻有点暴躁。
另外对面的这个男人——程白雨,在她多出来的这个意识里,似乎对这个男人情有独钟,但是两个人最终的分手,印证了这样一句话:“没有绝对的忠诚,只要有程度足够的诱惑”——另一个男人的一番猛烈追求,直接攻陷了沈潇潇的防线。所以眼前这个潸然泪下的程白雨,恐怕也是逢场作戏而已,只不过演技实在是优秀罢了。
“你不要这么激动,等你前女友的意识出现的时候,再表演也不迟。而且你也不必为她难过,她也是咎由自取,当年遇人不淑。现在迫不得已才把自己的躯体卖给了别人,而她没想到的是,安放她魂魄的新躯体却患了绝症,而且还不能完全由她自己支配。”陈琳想到自己刚刚说出“安放魂魄”这么不科学的字眼,有点尴尬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当初分手时发生的事情”,程白雨一边说一边把那一百元放回钱包里,“这一百元我至今都留在身边”
“别多愁善感了!她为了打发你离开,又不想你恨她,就用这一百元演了一出戏,那个时候别说一百了,十万她也给得起你。”说完这些,陈琳有些后悔自己的直率:“程先生,你难道不问问为什么出现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陈琳本来想在借着程白雨提出各种问题的时候,好好释放一下情绪,结果没想到程白雨听她述说经过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惊诧的表情,只是认真地这么听着。这让陈琳反而觉得更加尴尬而且更加暴躁,于是她提高了音量:“程先生,你就一点都不觉得诡异吗?!”
“诡异?你说的那些巫师伪装的医生们,还把一件东西抢走了。这件东西的主人还居然要请我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创业。这岂不更诡异。”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陈琳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把茶馆的伙计引了过来:“这位小姐,有什么事?”
程白雨只得又点了些东西,把伙计打发走。刚刚扫完付款码,就听到沈潇潇说道:“白雨哥,我刚才是不是晕过去了?我总觉得这个病把我整个人都搞的像人格分裂了一样,而且更怪的是我好像比以前高了一点点。还有手的力气也大了不少。”陈琳的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
程白雨拉过沈潇潇的手看了一下,依稀记得那时这双手手是白嫩小巧而且柔软的。而此刻虽然也是一双白皙的手,但是却多了一些力量感。“看来陈医生有外科手术的经历。”程白雨一边想一边安慰道:“潇潇,你也不用多想。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这个消息你最好告诉他们。”
“白雨哥,你也知道我家境不好。况且”说到这里,沈潇潇双颊一红:“况且我和我那个男友早就分手了,现在还是单身。再说自从毕业到现在,我也没正经上过班,更没什么积蓄。”说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程白雨:“白雨哥,在这遇到你,是不是上天给我们安排好的。”
程白雨心里多少觉得沈潇潇心机婊的特质有点明显,自己当年是多瞎才能对她如此痴迷。不过这双眼睛显然已经不是沈潇潇的,瞳孔是浅棕色,在阳光照射下颜色更加的淡,竟然让程白雨看的入了神。
沈潇潇看出程白雨一直在注视她,假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程白雨才回过神来,心想看来沈潇潇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存着巨款的银行卡,否则也不会在这里施展着如此出色的演技。
爱情的本身就是一种冲动。程白雨自从走出象牙塔的大门,只是走形式般的谈过两个女朋友,都没有坚持太久,就是因为没有这种冲动的感觉。而今天这双淡棕色的眼睛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冲动,甚至有点奋不顾身。
“难得一见钟情一次。”程白雨心里想着,掏出了手机把机票退了。其实程白雨内心深处并不反感蒋三明的冒险精神,只是活了30多年的时间,并没有一次让他铤而走险的机缘,不过这次确确实实有了,而且还很突然。
这种一见钟情越是强烈,这具躯壳中的沈潇潇就越显得突兀、刺眼。程白雨觉得沈潇潇在陈琳的躯壳里就是一种“杂质”,和癌症一样的杂质。程白雨思索了片刻,对沈潇潇说道:“其实有些事情,就和你现在的情况一样,没法用科学来解释。但是往往这些难以理解的东西,可能就是我们认知的局限造成的。”看到沈潇潇似懂非懂的样子,程白雨补充了一句:“你相信世界上有巫术和巫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