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当如此!”
“太子孝心可嘉……”萧墨云嘴角浮起一抹细不可微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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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齐朗奉诏入宫,国君一脸病容的坐在雕花大椅上,两人已经聊了一个时辰左右,尽是些家长里短,国君似乎很关心齐朗,却又问些无关痛痒的话。
齐朗细心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就像是安抚着家里的长者。
房中的镶金桌案上,有着国君刚刚写完的字,尺幅很长,拖到了地上,那画的落款处密密麻麻的盖了很多印章,其中一个尤其引起齐朗的注意。
“陛下,到休息的时辰了。”一个带着长条穗状高沿帽的侍者走进来,他的脸上一方的颧骨深深地塌陷下去,显得眼睛尤其的大。
国君身边一等侍臣吕良。
“我来吧,皇伯父……”齐朗阻止了吕良,道。
“这……”吕良有些为难,声音嘶哑,像是喉咙深处卡住了鱼刺一般。
“呵呵,朗儿有心了……你先下去吧,朗儿来就好……”
齐朗服侍国君躺下,为他盖上天蚕丝被,手指轻轻地拂过被尖,若隐若现的颗粒物质在窗户紧闭,阴暗宽广的房间里,一闪而逝。
昭和的国君,昭和洛。
这个戎马半生的老人,眼睛是一双狭目,脸上因为年纪,肌肤已经起皱,上面隐隐显现了老年斑,满头花白的头发,有几根脱落的发丝掉在床边,即使是君王,垂垂老矣时,也与普通人并无两异。
国君均匀的呼气从鼻中撒到被子上,有股淡淡的草药香。
齐朗起身来到了镶金的桌案旁,抬起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半字画,手指拂过那些一层叠加一层的印章,然后,在一方印前停下了手,那印是枚闲章,上面用难辨的古文,扭曲的线条,阴刻的手法,刻着三个字;鹮水落。
这枚印章?
齐朗在桌案上翻找着,无果,又从桌案后高大的檀木架上寻找,亦无果,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熟睡的昭和洛身上,她走过去,在床的四周摸索着。
“砰”的一声,床头高岩密花大理石床的下面,一个暗格跳入眼帘。
齐朗拉开暗格,里面用上好的金丝锦缎包着一枚印章,齐朗拿起印章从案上印上朱砂色的印泥,印在了随身带着的手帕上,然后,迅速将印章处理干净,放回原处。
她将手帕放入怀中,离开大殿。
齐朗步履碎而快,脑中不停出现无数片段。
“哎呀!”从自己嘴里的一声惊叫,才使她回过神来。
面前的女子一身橘色的撒花长裙,金线做绣,前后各绣出一株花蕊欲滴的牡丹,茂密的枝条骄傲的伸展着,将细碎的花瓣压在袖口。袖口上绣的花蕊也是缀上了上好的玉石。腰身上是金丝嵌玉腰带,腰带两端各吊着两颗拇指大的夜明珠,整个人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女走上前,一把推开齐朗,厉声道:“大胆,竟敢冲撞喜贵妃娘娘!”
齐朗回过神来,笑了笑,行礼:“朗儿,见过喜贵妃娘娘!”
“朗儿啊,我们见过面的!”喜贵妃笑容端庄,眼角的丝丝细小的皱纹泄露了她真实的年龄。
“哦,请娘娘指点一二……”
“迎春之喜上……朗儿那会忙着与晨儿聊天,未曾注意到本宫呢。”
迎新之喜?
好像有个印象,与这个贵妃娘娘打过一下招呼。
“朗儿失礼了!请娘娘责罚!”
“莫惊慌!”喜贵妃扶起齐朗,身上的珠宝撞击出清脆的响声,“陛下,如此疼爱朗儿,本宫自是应该爱屋及乌的。”
“朗儿惶恐!”
“母后!”
远处昭和晨突然出现,今天的昭和晨身着金黄色朝服,披领及袖为石青色,片金缘。两肩前后各秀正龙一只,整件衣裳四龙盘踞,金丝腰带,衣服下幅为八宝平水。
是因为穿了朝服的关系吗?今天的昭和晨整个人看上去俊朗非凡,气质威严,在他身上,竟微微显露出了王者之气。
“晨儿啊!”喜贵妃笑容情深。
“母后,和齐朗郡主在聊些什么?”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你来找你父皇?”
“是的!”
“看样子,实有要事相商,那本宫就不过去了!”喜贵妃转身拉起齐朗的手,面目和蔼的道,“朗儿,有空常常来宫里,本宫也很闷呢,想找个说体己话的人!”
“是,朗儿知道了!”
喜贵妃步若莲花的离开了,长长的衣摆好久才消失在院子里。
“太子哥哥!”齐朗舒了一口气,嫣然一笑。
昭和晨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道:“你在这做什么?”
“哦,皇伯父召我进宫。”
“父皇倒是很疼爱你啊!”
“嗯,皇伯父对朗儿是很好……”
“哼!”昭和晨,双手背于身后,有种不怒自威的姿态。
“晨哥哥生气了?”齐朗走到昭和晨面前,“你觉得这样的疼爱,会让江山落到我的手里吗?”
昭和晨盯着齐朗的眼睛,似乎对她这样直白的问题很是恼怒。
齐朗也把双手背在身后,脚踩在路两旁的石子上,上上下下,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感情:“其实,晨哥哥应该清楚,我来明城不过是个人质,一个牵制纳兰家,牵制整个极西之地的人质。”
对于昭和晨略微惊讶的表情,齐朗不可置否的笑笑,酒窝淡淡的浮在面上:“晨哥哥,你难道和那些人想的一样?认为一个质子会来和你抢夺天下?”
“你……”昭和晨面容深沉。
“晨哥哥,生于帝王之家的你应该明白,君王不会真正的对谁好的……”
“你怎么……”昭和晨硬生生的说不说话来。
“呵呵呵。”齐朗跳下了石头,曲了一下膝,道,“太子哥哥,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如若是太子哥哥的话,应该会是个好国君……”
“父皇还在世,不可胡说!”
“呵呵,好,那我改正!”齐朗站在昭和晨面前,发髻上的金镶步摇,晃晃哒哒,好久才稳住。
“若是晨哥哥的话,我想纳兰家会心甘情愿的据守极西之地。”
昭和晨没有言语,面前的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明黄色的衣裙,外披披纱大袖,长发用拧旋式梳起,上面的金镶步摇在日光下晃动的异彩纷呈,略显平凡的脸孔上,虽是挂着笑容,但不是小巧可人,亦不是天真活泼,那是不适于这个年龄的,蔑视浮华,空视一切的笑容。
昭和晨突然有一点点的明白,为什么处处针对自己的左相大人,对这个小女子关注有加,虽是模模糊糊的明白了,却还是说不出一二来。
“晨哥哥!”一个晃神,齐朗已经走远,只剩细微的声音还留在耳畔,“皇伯父睡着了呢……”
昭和晨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那只能打扰父皇了,情况紧急。”
“呵呵……”齐朗沿着宫中长长的石子路,踩着凸起的石子,跳跳走走。
皇伯父睡得很熟,晨哥哥,你怕是要等一会了……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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