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能叫手吗?
五个手指头没有一个完好,皆从指腹处切开,伤口深的,已经可以隐隐看到森森白骨。
掌心血肉更是一塌糊涂,翻起的皮肉凌乱,将寸长的刀片完完全全裹在其中,姜阮想将刀片拔出来,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视线渐渐蒙上一层雾,被她拼命眨眼眨了回去。
对梁婧元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姜阮一言不发的埋头去翻医药箱。
离开之前刚刚叠好的纱布又被重新翻出来,碘酒,消炎药,抗生素,她低眉有条不紊的一件一件整理。
梁婧元说累了,端起茶几上的清水蒙头灌了一口。
而后目光复杂的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姜阮半蹲在斯宴身前,小心仔细地替他包扎。
斯宴仿若失去了痛觉,清润的脸上连一个疼痛的皱眉都没有,黑沉如玉的眸子静静落在姜阮身上。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彼此间却像是有某种感应一般,在相互呼应,又似一道屏障,将外界完全隔绝。
在某一刹那,梁婧元有一瞬的恍惚。
她开始不解,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唐错死了。
因为杀了他的人是斯宴,所以她恨他,但更恨夺走唐错偏爱的姜阮。
她不服气,也不甘心。
唐错还活着的时候,她就不曾安分过。
他死了,更是要闹的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直到这一刻,她看着旁若无人的一男一女,察觉到了自己的荒谬。
从一开始,姜阮就说过,她不可能再和唐错有什么牵扯了,但她不信。
她看到的都是唐错如何为了姜阮执着,为了姜阮对自己发火。
唐错对姜阮的执念,造就了她对唐错的执念。
这是个死循环,除非其中有一个人选择放手,否则将生生世世轮转下去。
唐错死了,死在了爱着姜阮的年纪里。
剩下的唯一可以打破这个是循环的,只剩下姜阮和她。
梁婧元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她之所以困在自己的画地为牢里,是因为姜阮的无视。
姜阮无视唐错的深情,也无视来自她的恨。
而姜阮的无视,来源于她的重心由始至终都放在这个名叫斯宴的男人身上。
梁婧元突然无声笑了,笑自己无知,笑自己现在才醒悟。
从前死追着不放,是以为,除了姜阮,她再也没有可以解脱的选择了。
但是她忘了,解开这个死循环的人,除了姜阮,还有她自己。
自我救赎。
这四个字的答案她找了很久。
在经历过无数次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撞得头破血流后,很讽刺的,在看到姜阮与斯宴的爱情时,才找到它。
可惜的是,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