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宴很久没有再到她梦里来了。

除了刚从渤海回来时梦见过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姜阮的梦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像雾，像云，又像袅袅白汽。

姜阮就在那飘渺的云雾里，浮浮沉沉。

她自身仿佛也化成了云雾中的一部分，感受不到一点重量，没有思想，轻飘飘的流动着。

这样的梦做起来不累，只是醒来后，总要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半天，才能从那种虚无的感觉里，慢慢找回自己的五感。

再后来，姜阮习惯了这种梦境。

直到今天，她的梦里才开始再次出现物体和人。

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那些模糊不堪的颜色才开始渐渐有了各自的轮廓。

看清了，是在通往无主之岛的那艘轮渡上。

她被斯寻带着下船，耳边还有斯寻压低了的声音。

“还好吗？”他问。

姜阮还是那天的姜阮，她机械的迈着步伐，耳边是嘈杂的打斗声，震耳欲聋。

身旁斯寻闷不做声的靠近，他身量颀长，倾身过来，光是打下的阴影，就足以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

姜阮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下脚步。

转身。

她看到不远处，枪林弹雨里，斯宴穿着一身休闲装，极其寻常的朝她笑。

他的背后血肉横飞，漫天飞溅的血星子如火光点点。

他负手而立，宛若背负所有危险。

姜阮下意识想朝他跑去，却发现面前仿佛生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背后有双大手拽着她，不让她多向他走去一步。

不论她如何挣扎，嘶吼，暴跳如雷。

都无法改变。

姜阮回头去看，斯寻已经带着‘她’走下甲班。

她跑到‘姜阮’面前，撕心裂肺的喊。

“别走！不能走！斯宴就在船上！斯寻在骗你！”

没有用。

‘姜阮’很快下了船，又上了一艘提前准备好的小船，于如墨水翻涌的海面上，渐行渐远。

姜阮看着那艘只剩下一个微小的光点的小船，从心底升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她没办法改变一切，就像她费尽心思想救斯宴，结果还是没能成功一样。

姜阮呆呆的站在甲板上，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脚下的船板忽然破裂，她没有随着惯性掉下去，而是像个魂体一般飘在了半空。

她听到船上的人的尖叫声，打斗声，求救声。

混杂成一片，吵得人心烦意乱。

忽的，那些声音又突然间消失。

姜阮睁眼去看，诺大的轮渡四分五裂，大半船体沉入海底。

翻滚的海面上，她独独看到一人。

天空有雷电劈过，将那人的面容照亮。

是斯宴。

她看到他像个浮萍，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推着，海水时不时没过他的头顶，每露一次脸，那脸色便白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