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之言让人听得心酸,站在不远处的陆珏听的是一句不漏,也目睹了这一切。
二十几年后三兄弟重聚这本来该让人欣喜,却偏偏成了最后一聚,气氛难免弥漫哀伤。
知他们一定会有不少诀别的话要讲,站在外面的陆珏并没有打扰,默默看了片刻就与雷刚退了出去,回到停在外面的马车上等待最佳时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跟踪暗影而去的夜风也回来了,他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给陆珏。
陆珏听完一边深思,一边低头摆弄腿上的暖炉,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句句走心。
等到谷双云将另一只手换好药,才开口:“既然这样,你去通知明浩与左统领让他们分头行事。”
“是”夜风领命离去。
“我要的药你可配好!”陆珏将腿上的暖炉捧起,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谷双云先是一愣,片刻后才意识到他所讲何意,也想起那日他与自己谈的不是玩笑,扭身迅速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红色陶瓷酒壶,递过去问道:“爷想好了,真打算这么做?”
陆珏勾住酒壶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桌上,斜身靠在软枕上提醒道:“不该知道的就别问,此事你知我知,但凡有第三个人知情后果你清楚!”头靠在车厢闭目养神,慢悠悠又是一句:“就算我不为官、不为君,可我还是陆珏!”
谷双云一眼畏惧的瞧着陆珏,她再没脑子这句话也听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只要他想,不管自己在哪、或他是何人找自己麻烦那是轻而易举,她还想后半辈子安生度日,哪还敢再去多嘴。
立即点头表明:“爷放心,双云一定管好这张嘴。”
“这就好。”平平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刚刚那些话不是出似他的口。
一时间车内静止无声,陆珏闭目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没有后悔一时意气而做的决定。
正待他思索之时车外传来雷刚的声音,闻声他睁开双眸,抬手轻挑起车窗帘望向大狱门口,只见周文丰与朱桢在御林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虽有人搀扶二人依旧摇摇晃晃,由此看来二人喝了不少。
直到马车离去不见踪影陆珏才放下车窗帘,披上斗篷提上酒壶下了马车。
他让雷刚留在外面,独自一人在御林军的引领下踏入牢房,走到牢房门口时踟蹰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待脸上惧色渐无,才抬脚进入。
御林军将陆珏引领到关押完颜烈的那间牢房,将它打开后就退了下去。
整间牢房弥漫酒气,让陆珏闻了有些难受,但他并未退去,只是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只盖了一角被子侧卧而睡的完颜烈,轻轻叹息一气,走上前并未将他叫醒,为他将被子盖好后走到桌前,将桌上东倒西歪的酒杯茶杯扶好,把手中的酒壶斟满酒杯。而后叫人送来一壶热茶,自斟一杯静静一人坐在那里等他醒转。
要说杀他,陆珏还是于心不忍。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有今时今日职权,也不会有一番作为,更不会有一段舒心姻缘。
可是放了他,那万万民众又无颜面对,一方是恩人,一方是大义,陆珏终于再次体会到了难下决断,以前只笑他人庸人自扰,可到了自己头上才知苦恼!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睡着的完颜洪烈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当他看到坐在桌前的陆珏先是诧异,回过味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他醒了醒精神坐了起来,垂下双腿一脚踩在软鞋上。笑了笑道:“有事方知人心,事到如今你还来看我,就知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这点不好,还是收收你的慈悲吧!”
望了他一眼,陆珏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端起来走过去递给他和颜悦色道:“王爷这话子钰一定会谨记在心,喝了不少酒一定难受,我让人换了热茶,喝了醒醒酒,暖暖身子吧!”
嗓子干灼难受,完颜烈没与他客气,接过茶水不顾是否还烫,就一口气喝了下去。
陆珏见他一口气饮完,就知他一定口渴的紧,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又为他又续一杯。
就这样完颜烈接连喝了几杯,才用袖角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正好看见陆珏包扎严实的双手,心被狠狠的一揪,涩着声音问:“会恢复好吗?”
陆珏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双手,苦笑一下,实情相告:“王爷知道我的身体本来就差,能保持基本的活动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他说这话完颜烈怎么能不悔,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已经握紧的手,压低着声音说:“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叫醒我!”登上软鞋走下榻坐到桌前,一手托头开始捏着因醉酒而疼痛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