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愣住，一脸理解不了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就这样吧。”她明不明白不要紧，关键是我自己想明白了就行，在心底叹息一声后，说道：“上次在这里，你说你马上和他离婚，然后跟我，重新补偿我。或许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听到你已经和他结婚，又准备离婚的时候，我心里真是这样期盼的吧。”

“所以刚刚想起来的时候，我其实挺高兴的，也差点当真了。不过，一厢情愿，始终只是一厢情愿，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只是我希望你会对我说的、事实上并不存在的事实。因为真正的陈怡，就算离婚了，也不会这样说。”

“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到此为止吧。”

“但……你真的舍得吗？”陈怡好像终于明白了我在表达什么。

深吸一口气，我缓缓向她走去。

随着隐藏在心里的陈怡再次被杀死，那一阵像是什么东西被抽离的感觉再度袭来，空落落的地方，又空了一块。

将她的血吸干净后，我起身看向武飞上次出现的位置。

然而那里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正如此时空落落的心里。

沉默片刻，确定她已经不会再出现后，我迈开脚步，沿着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甬道往前走。

出乎意料，这一次，看似漫长的甬道，很快便到了尽头。

而一男一女，两个看不到脸的无面人，也已经在尽头的门前等着我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好像没有再穿那又长又宽的衣服，而是两个宛如月光下的水面倒影，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迷雾，朦胧，模糊，可望不可即。

我知道，这是由于我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很模糊所导致——他们在这里的倒影，正是我对他们的记忆的直观体现。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上次仿佛来自遥远虚空的声音，这次反倒变得清晰具体，很近，与他们模糊的身影形成强烈反差。

“孩子，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们吗？当初抛下你，爸爸妈妈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说话的是“妈妈”，她好像已经忘了上次说过的那些话，一个字也没有提及，只是不住地道歉，征求我的原谅。

怔怔地看着他们，这种前后不一，判若两人的表现，令我不禁有些迷茫，一时间，也不敢随便说话。

我知道他们是住在我心里的爸妈，和前面的“另一个我”以及陈怡一样，但他们都没有忘记上一次的事，按理来说，“爸爸妈妈”就算没有记得更清楚，也不应该忘记才对。

“孩子，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真要恨我们一辈子吗？”见“妈妈”不停说好话，而我却低下头，半天也没有出声，旁边的“爸爸”不禁急了。

“孩子，离开你，我们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听我们解释。”

“那，苦衷是什么呢？”我抬起头来问。

“爸爸”怔了怔，明显说不出话来了。

而我也没有再逼问，因为知道问也没用——他们是住在我心里的爸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抛弃我。所谓有苦衷，只是我心里曾不止一次想，他们抛下我应该是有苦衷而已。

再仔细一想，其实这才符合我想象中的爸妈。而上一次见到的爸爸妈妈，明显知道的太多了，已经远远超出我对于他们的模糊印象。尤其那囚服一样的单薄衣衫，和“爸爸”手臂密集的黑色纹路，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想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