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芙蓉殿时天色已晚,因这几日的事太过怪异,我胡乱吃了几口饭,便翻开医书忙忙的查看此花是何种花,但查到半夜,仍茫然无头绪,只得暂且搁下,倒头睡觉。
不料今晚却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亮,早晨醒来便觉得神清气爽,胸口的一团郁悒之气也消散了不少,莫名的感觉似乎轻松了一些,明明应该忧心才对呀!
我昨日瞧见瀚儿身上除了一个双鱼的比目佩外并没有挂别的东西,于是重操旧来,寻了五色针线出来,坐在葡萄架下,画了图样子,慢慢的绣着一个孩童折桂的荷包来。
正低着头专心的绣着,忽然听报衿来了,我也不抬头,将米黄色的丝线穿好,绣成桂花的样子,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好奇突然响起:父皇,月母妃绣得是什么?
我蓦地抬起头,按捺住喜悦的心情含笑道:是为瀚儿绣的一个荷包,这是桂花,喜欢吗?想来他自小锦衣玉食,末曾见过人刺绣,因此来了兴趣,肉乎乎的小手抓着荷包,小大人似的认真地看了看才说:父皇,这图很有意思!
衿温声道:你若喜欢,就叫娘以后多绣一些可使得?
我一愣,手中的荷包啪一声掉在地上,什么?衿让他叫我娘?
瀚儿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道:父皇,娘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衿语气虽然温和,但不容人置疑地说:是的,现在她回来了,月母妃便是你的娘亲!
瀚儿!我颤声叫着,对他伸出了双手。
瀚儿瞧了我一眼,犹豫地说:可是父皇先前并没有告诉瀚儿
那是因为父皇想让你和娘熟悉一些日子再说!
娘!瀚儿怯怯地叫了一声,脚步却不肯移出半步。
我站起身,急步上前,紧紧的抱着他泪流满面:瀚儿,娘这些年不在你身边,让你受苦了!以后娘一定会好好待你,让你不受任何委屈的!瀚儿,瀚儿
瀚儿小小的身体慢慢的柔软,最后终于扑在我怀里委屈地哭道:娘,你为什么要丢下瀚儿不管?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瀚儿好想你!呜呜
我心酸不已,拭泪安慰道:娘是有得已的原因才离开瀚儿的,这些事等瀚长大后娘再告诉瀚儿好吗?
瀚儿粉嫩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如新开的荷叶承着点点明露,让人又疼又爱。
我替他擦了泪,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琐碎的事情,直到衿忍不住道:瀚儿不喜与人聊天,也末曾哭过,如今见了娘亲,反而要比往日劳累一些,以后时日终是长远,你们慢慢再说。
我忙笑道:可是我忘记了,对了,娘给你绣的这个荷包快完工了,让娘补上几针,绣好了给瀚儿佩上。
衿随意地坐一边,瀚儿认真地看着我绣,一时间院子里静谧一片,这情景倒像极了家常人家的和诣天伦图。
一时间荷包绣好,湖绿的底色绸缎,绣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童子,着红色肚兜,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折一支开娇黄的桂花,即不失天真之趣,又有蟾宫折桂之意。
瀚儿见了很是喜欢,但也只是嘴角上扬,露出一点笑意,并不像平常的孩子一般欢喜的跳起来,想必是他经常压抑着性子所致,一时间又是心酸不已。
因着头低的久了,脖子酸酸的疼,便伸手捏着后颈舒缓一下,谁知瀚儿眼尖,早看到了,搬了一个小凳子,站在上面,一双小手轻柔的替我捶着,力道合中,登时酸痛顿消,心中溢着暧流和喜悦,原来感受孩子的疼爱也是如此的让人心暧。
瀚儿真乖,以后跟着娘住好不好?我一面命人将成熟的葡萄洗干净,一颗一颗的剥给他吃,一面柔声问道。
瀚儿看了看衿,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声的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