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万靖川,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大汉从坟后冒出来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黄牙。
万靖川一个哆嗦吓了一跳,盯睛一看,原来是汝平郡出了名的流浪汉,马幕炳。
马幕炳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浪汉,街坊们都说马幕炳之前有好几处房宅,还有良田,不知道什么缘由马幕炳开始自甘坠落,整天游手好闲,不是这里与人吹牛打屁,就是在与妇人说荤耍浑,占些嘴上便宜。
“你个憨锤子,吓你爹一跳。”万靖川怒骂道。
马幕炳也不生气,啃着一只金黄肥鸡满嘴油腻,道:“毛都没长齐,还想当我爹!”
万靖川扬了扬头,道:“偷吃人家的祭品,你还有没有点德性,不怕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马幕炳扬头喝了口酒,笑道:“我这辈子都没着落,哪还管什么儿子孙子!”
万靖川嗤之以鼻,奚落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马幕炳拨了两下妨碍自己吃食的头发,道:“有酒有肉,有什么不好,人活着不就图的这些。”
万靖川自知说不过他,不再理会,望着马蹄声音越来越近的方向,疑惑问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好大的阵势!”
马幕炳头也没抬,道:“要打仗咯!”
万靖川将信将疑,冷笑道:“打仗?谁跟谁打?”
“自己家里人打,至于打不打得起来还得两说,耗个十年八年扎实根基应该靠谱。”
万靖川道“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快赶上东大街的算命先生了,不知道领军的是哪位将军,真应该请你去当军师!”
马幕炳撇了一眼,扔掉手里最后一块骨头,笑道:“你小子说话别这么酸行不行,跟苏家小崽子学的,我记得以前你可温顺老实了。”
万靖川冷哼一声沿着小路接着往回走,马幕炳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我说你小子还别不相信,真请我去当军师还得看我心情,至于东大街的程瞎子,那纯粹就是一老王八蛋老骗子,可劲了捡好听的忽悠,你还别说就是有傻子乐意给钱,这些我倒不觊觎什么,能忽悠也算是一种本事,最可恶的就是他一个老瞎子,尽抓着一些姑娘婆姨的手使劲薅,光明正大义正言辞,你说气不气人。”
万靖川嘻笑道:“你这是自己薅不到,又见不得别人好,嫉妒!”
穿过田间回到官道上,泥泞的官道上已经没有人影,只留下几道深深的车轮印子。
进城,回家。
跟城门口守城的小卒随便聊了一会,大概了解这是新上任的监察御史,听说是赵国皇室嫡系,小皇帝安插在汝平郡的亲信,来扼制郡守大人防止通敌叛国。
万靖川侧过脸看了看满脸胡子的邋遢汉,道:“这也不像你所说的要打仗呀!新官上任而已。”
苏幕炳啐了一口,道:“你一个小娃儿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关心这些作甚。”
“好奇,随口问问不行啊?”万靖川故意走的快一些。
苏幕炳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人高马大没两步追上来,两人又并排走在一起。
“你隔壁的张寡妇我瞧着挺欢喜,就是一直不正眼瞧我,你与张寡妇多年邻居,说话的时候要是能不能多念些我的好。”
万靖川已经不算小了,男女之间一些晦涩的东西该懂的还是懂的。
看着眼前的邋遢汉子,道:“我说今天眼皮怎么一直跳一直跳的,原来身边跟着个图谋不轨的人,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
马幕炳也不生气,道:“在身上摸了好半天,五指攥着一样东西,随手抛给万靖川。
万靖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是一枚金黄色铜钱,与一般铜钱大小无异,正反两面分别刻着天地正气浩然长存,而不是普通铜钱的‘天郸元年,赵汇通宝’。
十字街口,苏幕炳撩了撩头发,道:“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至于是一段时间还是多久不确定,能不能活着也不确定,这枚铜钱给你暂且先帮我保管,好让我在外边有个念想。”
万靖川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道:“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是我?”
苏幕炳道:“缘份吧。”
“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我能回来,你狗日的活不下去的时候,千万别偷偷贱卖了!”说完大步离开,修长的身影其实很佝偻很孤独。
万靖川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怎么放心让他保管东西,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早上有没有被驴踢。
万靖川小心翼翼收好铜钱,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想反悔,大街上已经没有苏幕炳的人影。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