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穹苍如同缀满宝石的丝绒毯子,柔柔地罩着四野阒然的大地。
京城最高的观星台上,宽袍大袖的男子戴着黑色的面具,站在烈烈风中,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浩瀚星空。
星空之上,一颗晦暗不明的新星忽然出现,隐藏在万千星辰夺目的光辉之中几不可见。
男子很快锁紧了眉头,紧紧盯着那颗新星。
那双渊深的眼眸里,浮着万千星光,眸底深处却是一片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透着丝丝缕缕彻骨的深寒。
他的目光,坚定不移却又诡谲莫测。
仿佛只要有一瞬的疏漏,这颗新星就会有光耀天下之势,预示着——改天换地,国之不祥。
时间一点点过去,晨光渐露,很快将那点微弱的星光包裹湮没。到最后消失不见,男子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一缕阳光洒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皮肤瞬间像暴晒过的大地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龟裂。那些细小的裂口,一点点地蔓延扩张,皮肉翻卷,鲜血溅落。
但,男子似乎对疼痛一无所觉,颀长的身体始终泰然屹立,兀自看着那颗光辉隐没的新星,喃喃出声:“十五年了,该是时候了。”
“国师,陛下召见。”一个少年俯首而立,丝毫不敢觑一眼他的神色,只隐隐闻着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便微微一蹙眉心,低声说道:“国师,现在阳气上浮,您还是回到星楼里歇息一下,再进宫吧。”
国师姬长辛是孝圣帝最为尊敬的人,因为十五年前的一场祸事,他与楼良弼一起中了诅咒。身体一旦暴露在日光之下,裸露的皮肤便会如久旱的大地龟裂出血。自此以后,他便躲在星楼之中,闲来观星,不问国事。
如今,已经十五年了。
身上的伤口,似乎并无一丝痛感。姬长辛脸上依旧阴沉无波,对少年的提议,也是置若罔闻。许久过后,才出声问道:“陛下为何召见本座?”
“弟子不知。”少年如实回答。
姬长辛却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莫非与这新星有关?”
说着,便一甩袍袖,下了观星台。
公主府里,萧意浓正是怒不可遏。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用力将手指掐进掌心里,等到尖锐的疼痛浮上来,她才慢慢不甘地松开,“本想坏她的名声,想不到,竟把整个侯府的名声都赔了进去!”
萧意浓感觉自从遇上这个丫头,她的脑子就像是被狠狠地践踏了一下。想她活了这么多年,无数的明争暗斗都过来了,如今竟是斗不过一个丫头。想想都觉得,这许多年都是白活了。
萧意浓以手撑额,狼狈又头疼得厉害。
楼清云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沮丧,她一身的斗志都快消磨光了,但心里又总有些不甘。她噘噘嘴,情绪低落地说:“母亲,我们还是先不要和她斗了吧。她没来侯府之前,女儿好歹还能挺起胸膛做个‘第一侯门女公子’或者‘大靖第一美人’。虽然只是个虚名,但好歹也是美名。如今……”
说到这里,楼清云眼里低低沉沉,都快滴出水来了。
“罢了。”萧意浓将她一揽,就无奈地叹息一声,“我们跟她的帐,还是以后再慢慢算吧。为娘也累了,歇几日再说。”
这些日子,和楼妙璇斗来斗去,整个人都像是绷紧的弦,没一刻松懈过。这会儿,谣言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忽然之间就感觉——累得很!
还是,歇歇吧。
庄严肃穆的大殿里,楼妙璇低眉垂眼,有些紧张地蜷着手。
事情,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