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长公主便去了将军府东阁，她要换一身隆重些的衣服，再修补些妆容，帝皇家室，只要出了门便不能丢了一丝体面。

扇扇仰着头坐在舅公娘专门为他缝制的小蒲团上，一只手向后撑着，一只手揉着肚子道：“又吃撑了些！舅公呢？”

卫青的动作和小扇扇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致，扇扇从小爱学习舅公的动作，卫青也爱学扇扇的小动作，这一直是这爷俩的小乐趣。“一样撑得慌啊，扇扇，听说你舅公娘今晚要带你进宫？你可知道所谓何事啊？”

扇扇自打会走了路，进出各个皇宫便是家常便饭，只不过都是大太监春陀隐秘的规划并亲自带领扇扇出入，不论是长乐宫、未央宫还是北宫，对于几乎过目不忘耳闻则通的扇扇来说，都熟悉得不得了。只是自打一年前石老来到扇扇身边之后，能去宫里玩耍的时日才少了许多。可出于安全考虑，从未有过夜里进宫的时候。

“舅公娘只说算是走亲戚，可能是姨夫爷或者刘据表叔想扇扇了吧？”

“嗯，”卫青答应了一声，他觉得此事有蹊跷，但也并不担心。因为将军府二管家石老，以及自己妻子的其他身份，在整个大汉至多能有五人知晓得清楚，卫青便是其中之一。但还是想着教导扇扇遇事要多考虑一番，因为扇扇，是注定要为大汉独当一面的。卫青语重心长地继续道：“扇扇，你可明白君心难测为何意？”

“舅公，扇扇永远不会懂君心难测，一旦我懂了，姨夫爷就能看出我懂了，不论我是不懂装懂，还是懂装不懂，他都能看出来。如果有人觉得自己骗了他，那只是他想让你以为你骗了他。再说了，我也不想和姨夫爷玩那些晦涩的游戏。我就做扇扇就好了，其余不用去想。”

“……扇扇，舅公一直想不明白，你这么个小玩意，是如何懂得这许多的？”卫青有些无语，扇扇这一番话硬是让卫大将军把没说出口的教导话语给憋了回去。

“小时候姨夫爷偶尔会说两句我听不懂的话，现在石老也是，舅公娘更是，而且石老给我的那一屋子的丝绢和书简，看来看去那字里行间也是这种东西最多了。但是扇扇觉得大道从简，我只当您是我的舅公，而不是大司马。我也只当他是我姨夫爷，永远如此。如果我长大了，姨父爷需要我去打仗而我不想去，我就会说我不去，他反而会更高兴，因为我从小就不听他的话，君心难测不如不测嘛。”

“这话也就是仗着是你小扇扇才能说得出口，大汉真没有第二个。罢了，舅公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个道理，其余的你想怎么做都行。舅公从来算不得聪明，好在武力尚可，又勉强看了些兵书，敢冲敢死才有今天。为官之道也不过是学了一手敬重贤才和谦虚谨慎，哪能给你这个小机灵鬼拿什么主意”

“舅公，扇扇知道您是为我好，等扇扇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您。姨夫爷让我打仗我或许会不想去，但要是您开口说想要那匈奴几百里地当个后花园，我保证会去上一趟的。”

卫青心里这个美，但转念一想，这小子怕不是在他姨夫爷那里也是这般说辞？

这时一个丰韵的青衣侍女站在十步开外，弓身道：“老爷，车马已经备好，小公子可以动身了。”这名侍女是长公主打宫里带来的丫鬟，跟了长公主十来年，行事从未有过纰漏。

“好嘞，红鱼姐姐，我还是在马车上换那深衣吗，可是我总是穿不利索，姐姐可以帮我换上吗”。

与深衣配套的裤子叫做胫衣，只有裤腿，没有裤裆，用绳子系于腰间。所以扇扇要红鱼帮他换这一身衣服，明显是不怀好意，想调笑红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