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见当家的三个叔叔都躲出去了？上回当家的这么闹，还是她爹去世那会儿。哎哟，整闹了有五天五夜才消停，我们整个寨——不对，我们整个村子让她闹得鸡不敢打鸣狗不敢叫，我们兄弟恨不得排队跳山崖去。不过奇怪了，到底谁惹着当家的了？把她惹到这地步，还真是不多见——”

黑九正嘀咕，一抬头就见着王宁佑面色铁青怒气冲冲地奔这边来了。他登即一伸舌头一咂嘴，啧啧，不怕死的来了！这趟轮到当家姑爷性命不保喽。

在黑九眼里上门送死的王宁佑大踏步走了进来，一眼看过去。张小花等不到黑九自己亲自动手，把酒往杨四郎嘴里灌，口里还念念有词的：“你个怂包，你喝呀，你喝呀！！”

杨四郎彻底当了机，话都说不周全，就只会大着舌头咕哝：“不、不行了，不、不不行了——”

“真是个怂包。”张小花登时意兴阑珊，“真没劲，这日子真不如从前山上快活，连找个喝酒的人都没有。黑九——黑九！你死哪里去了，你快给我滚过来！”

“你不用叫黑九了，他们不陪你喝，我陪你喝。”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张小花一大跳，她一转头看见王宁佑，顿时满心的不是滋味，那一大坛子酒便冷在胃里，上不去下不来，寒着心窝子。

王宁佑比她还要心寒。什么叫这日子真不如从前山上快活？他扒了心扒了肺地想让她快活，事事由着她，事事顺着她，她还有哪里不如意？逛青楼找别人，喝酒也找别人，她真当他这个相公是摆设？

酒坛子一只手拎起来，咕咚咕咚倒满了一碗，王宁佑眼睛都没眨一下，目光锁着张小花的眼睛，酒碗拿起来一仰头一口气，烈酒全都入了喉。

偷偷扒窗户的黑九，登即对他刮目相看。“当家姑爷豪爽啊！一个小白脸还有这量气！敢正面杠当家的，不简单不简单！”

“那是当然的了，要说天底下还有一个人能制住王师娘，那这个人就是先生。”

石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卖弄一回，黑九却不信。

“就他？能制住咱当家？不可能！”

张小花也觉得不可能，甚至她感觉到了被挑衅。好你个王宁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跟我直眉毛瞪眼睛的？好啊！要喝是不？我喝不死你，我跟你姓！

她酒坛一提，直接怼坛子灌。一坛子灌掉半坛子，往王宁佑那边一掼，

王宁佑也不示弱，酒坛子接过来，吨吨吨，没半点拖泥带水地，半坛酒干了个一滴不剩。他眼睛仍是死盯着张小花，眼眶里一整片的红，红得触目惊心。好嘛，这简直就是喝红了眼要打一架的架势。

张小花哪会怕跟他打架，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却见刚刚气势汹汹的王宁佑突然地眼皮子发沉的样子，整个人往前磕的趋势。一沉两沉，一磕两磕，最后——栽倒。

还以为是个王者，原来是个青铜。黑九大失所望，正准备嘲笑石头“先生能制住师娘”的说法，却忽然发现张小花身上那股子疯劲戾气奇迹般地消失了，整个人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的张小花半扶半抱地撑起王宁佑，口里虽是抱怨，语气却极之绵软：“不能喝就别逞能，你看你，喝得这么醉，难受不难受？真是个傻子！”

黑九忍不住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原来当家也会像平常女子那样娇嗔发嗲，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