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半道拐去平县,折腾了不少工夫,等张小花和魏晋元偷摸着回到眉山上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傍晚了。
张小花趴院墙外边,推魏晋元:“小元子,你先进去,看看你先生消气了没?”
“我不!我不要去!”魏晋元往后赖着屁股。
虽说王宁佑不像张小花,动不动就拳打脚踢的。可架不住这人阴险,哪怕不声不响单单只是看着你,也能把你看得浑身发寒心发虚,好像有蛇爬过脚面似的。
“要死了!敢骂你先生是蛇,你当我是死人啊!”张小花想也不想就要去揪魏晋元的耳朵。
魏晋元护着耳朵躲闪,往前跑,才跑出去几步突然定住。
张小花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死小子,你再跑啊!没良心的东西,师娘我对你这么好,你敢当着我的面骂我相公?!——相、相相相公——”
一个不留神,舌头打了结发了颤,即便没有浑身发寒,那也是满心发虚,惊出一头冷汗。因为敞开的院门处,王宁佑就站在那里,站在她和魏晋元的面前。
空气,刹那间死一般地寂静。
王宁佑望着张小花,张小花眼珠子满世界地乱转,看天看地看云看蚂蚁,就是不看王宁佑。王宁佑面凝如水面无表情,张小花面部表情精彩纷呈,十分完整而传神地描绘了一个偷跑出去的媳妇被丈夫当场抓包时那份心虚、不安以及企图蒙混过关的侥幸心理。
魏晋元默默地往旁边挪,假装自己不存在。此刻是这俩夫妻的主场戏,身为电灯泡的他不配拥有姓名。
王宁佑是主场戏的主动方,明明占据主动,却不发难,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回来了?”
“呃?——嗯。”
张小花始料未及,应得拖泥带水。迟疑,以为自己紧张过度幻听幻觉了。整一天一夜没见,开头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回来了”?不应该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她一个灰头土脸狗血淋头吗?就算不骂,起码脸色也应该特别难看吧。
王宁佑的脸色称不上好看,但也绝不难看,云笼雾罩高深莫测的。
“回来就好,先进屋歇会。晚饭石头已经在做了,再等一会儿就有的吃了。”
说完这句话,他居然一回身自己先进了门。留下张小花在门外,惴惴不安的。好比一竹竿淌不到河底,漂在水面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算平安过关了,还是暴风雨前的虚假宁静。
魏晋元事不关己,相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师娘,还是你御夫有术啊。都这样了,先生竟然还没冲你发火!这要换了别家,休书都不晓得要写多少封了。”
你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小花连耳朵都懒得揪了,直接上手薅他头发。魏晋元毫无意外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听到张小花耳里,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管他娘的,是福是祸,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呗。姓王的死穷酸要是真敢把休书拿出来,她就——她就——她就把那休书整吞下去!他写多少,她吞多少!老子我大不了拿这当晚饭了!
于是乎,张小花下定决心,抱定决不能被休的信念,雄赳赳气昂昂地正要跨过门槛。冷不丁魏晋元拽她衣袖。这会子他倒是不装局外人了,怕被别人听见的鬼鬼崇崇。
“师娘,云儿那事,你千万不能告诉王先生。要是让我爹得了信儿,我把他打算拿来当传家宝的夜明珠抵给兰香馆了,非把他老人家给气死不可!”
张小花不以为然:“你放心吧,我还怕被你爹知道呢。这事你王先生不会往外露的,他嘴严实着呢。”
“还是不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