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问魏晋元等他爹不在了,他要靠谁过活。魏晋元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靠酒坊啊,我们家那么大的酒坊,还愁养不活?”
“你也知道你们家那么大的酒坊。那么大的酒坊不需要人打理的么?一年到头的,本钱多少,赚了多少,什么时候买粮食,什么时候结算工钱,你不管的么?你会管么?你会做生意么?”
魏晋元还是不服气:“酒坊里有管事的,有帐房先生。哪还需要我管?”
“那你爹有没有管?你爹全扔给管事的和帐房了?万一他们起了个贪心,把你家产搬空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也是啊,那我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用功读书呗!就你那脑子,你就不是块做生意的料。也就只能读读书再去考春试。”张小花趁机给他洗脑,反正是瞎猫碰死耗子,要是再碰上个进士也不错,反正对书院有好处没坏处。
“等你将来金榜题名,当了官拿了俸禄,功名富贵要什么有什么。就你家那酒坊,也没人敢肖想了,谁活得不耐烦敢跟官老爷面前玩猫腻耍花枪?”
魏晋元挠挠头:“师娘,你说我这样的,真的能金榜题名?我怎么觉着,我也不是块当官的料子。”
张小花登时忍俊不禁,当下调侃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魏晋元当了真,陷入反复的自我怀疑。“这要这么说,那我不就是个废物了?难怪云儿老是对我不冷不热的。难不成她还真是在嫌弃我?”
“什么?云儿嫌弃你?”
“是啊,我说要把她接到我家里去,她总是不肯。”魏晋元竟像是对云儿动了真情,提起她就愁眉苦脸。
张小花在旁边落井下石:“嗯,云儿那丫头倒是有眼光,拎得清,没被你这个绣花枕头稻草芯的败家子给骗了。”
“师娘——”魏晋元可怜巴巴地,“你就别再拿我取笑了。我跟你说真的,我爹已经在张罗着给我订亲了。说起来也邪了门了,从前我爹去请媒人说亲,那些个婆子把我嫌得跟狗屎似的。现在可倒好,一个接一个地上我们家门,什么东家的小姐西家的闺女,都快把我爹我娘挑花眼了。”
“会不会,云儿是不愿给你做小?”依那丫头的气性,非常有可能。
张小花的这个猜测,魏晋元深以为然。
“据说她原本也是官家出身。前些年他爹因什么案子受了牵连,抄了家入了狱,她才沦落到了风尘。一个官家小姐,肯定是不愿给我做妾的。”
张小花忽地恍然大悟:“噢,你要给我拿主意,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这事,我可帮不了你。打死你爹,他也不会同意娶一个窑子里的倌人当儿媳妇啊。”
况且,就算魏老头子答应了,魏晋元也娶不了云儿当正妻。云儿如今还是贱籍,历朝历代,良贱不婚。别说魏晋元现在还是个举人,就是过去平民的身份,云儿也配不了他。
“师娘,你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我这两天净琢磨这个了。上次走得匆忙,就没想到要替云儿把脱籍的事一并办了。”
魏晋元说着,不由自主露出满面的讨好,“师娘你要哪天有空,受累再帮我跑一趟兰香院,找找那老鸨子?只要云儿脱了乐籍,回头你再帮我打打掩护,就说云儿是你远房表妹什么的。到时候师娘给我说媒,我不就能娶着云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