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在董郑氏跟前说,她害怕回去遭了王柳氏埋怨。事实上,王柳氏夸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埋怨她?
因为她是这么跟王柳氏说的——
“娘,今儿我过去看表婶,表婶跟我提了个事儿。我说我不敢拿主意,回来问问您的意思。”
王柳氏一提到董郑氏,就禁不住地要犯“被迫害妄想症”。
“她又咋的啦?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唉,这才消停几天啊。”
这碎嘴妇人一絮叨起来没完,张小花赶紧打断她。
“娘,娘,你先别怕嘛。表婶这回不是出幺蛾子,她是想买咱家的地。”
“咱家的地?什么地?”
“就是老赖子租咱家的那十亩地,这不多少年也没见他给过租。表婶的意思,与其让他们家白种,还不如卖给她。正好她手上有钱,想置些产业。”
王柳氏第一反应:“怕是老赖子不会肯吧?他们家霸着这块田都多少年了,现在我们家卖地,他能答应么?”
“是啊,我也是这么回她的。可表婶说,地是我们王家的,这卖不卖地,跟那老赖子有啥关系?由得着他来答应么?”
王柳氏整个一压迫底层敢怒不敢言。
“他要肯讲道理,还能叫老赖子么?唉,你说我们王家造的是什么孽?在这村里,最亲的两家就是宁佑他祖母的这两个表侄家了。结果吧,一个赖得不讲理,一个狠得不讲理。这都叫什么事儿?”
“娘,娘!”张小花二度叫停,把王柳氏散出去的抱怨拉回来。
“你先别忙着生气,你先听我说。今儿这事,能叫你出一口气。咱家这两个表亲,狠得不讲理的跟赖得不讲理的,就刚刚狠狠干了一架,老赖子搡了娇她娘的胳膊,娇她娘踹了老赖子的腿。”
王柳氏果然高兴起来,“真的?这俩为啥掐架呀?还打这么厉害?”
“还不是为了咱家那十亩地呗!”
“啥?为了咱家的地?”
“是啊,表婶想买地,我说老赖子肯定不答应。表婶急性子,就去找老赖子商量。然后两人就打了一架。”
王柳氏立时掩口葫芦,“该!恶人就该恶人磨!”
张小花趁势追问:“娘,那这块地咱还卖不卖给娇她娘?”
王柳氏一愣,“咋的?娇她娘还真把老赖子给治住了?”
“是啊,还是娘说得对,恶人自有恶人磨。老赖子挨了顿打,已经松口了。答应把租契拿出来,不租咱这田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王柳氏摆出一副终于送走瘟神的架势,好像恨不得立刻就上庙里烧香还愿去。
“都是老爷在天之灵保佑,看样子咱家的日子真的要重新红火起来了。”
张小花在旁边干听着不搭腔。她压根就不在乎王柳氏领不领她这个情,她这么奔波劳累的也不是为了王柳氏还有她嘴里那个劳什子王家。
王柳氏又自顾自念叨了一阵,这才想起来要答张小花的话。
“既然是娇她娘把地要回来的,咱不卖给她,她也饶不过咱。卖就卖给她吧,就怕她坐地杀价,咱这地卖不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