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之同样一愣。之前在楼梯口撞见，她对他的眼神挑逗明明是动了怒的。怎地这会子，无论他如何调笑，她却是一点不接招。而且关注的点还和正常人的反应相去甚远。

这女人要不是天生的少根弦，那就是深谙男女之道的高手。许先之低头思忖片刻，决定相信张小花属于后者那一类。

高手碰到高手，那就较量较量吧。

所以许先之微微一笑：“原来你是假扮的男装，我就说嘛，男子哪有生得这般纤细精致的？”

“扯谎！”

张小花那鄙视的眼神，完全就是在说，这么烂的瞎话我都懒得戳穿你。

“我是比不得那些高大精壮的男子，但也绝对谈不上什么生得这般纤细精致。而且我打小就是给当成汉子来养的。我要穿了男装，一般人压根就看不出来。我倒是蛮好奇的，你是从哪里瞧出我的破绽？”

“我没有瞧出你的破绽，是你自己主动告诉我的。”

许先之兀自嘴硬，张小花欲出声，他抢先一步又道：“我就不能把男子比作花么？这世上比女子貌美、娇嫩如花的男子多了去了。我就喜欢把男子比作花，不行么？”

他自以为善辩，却遭受了来自张小花第二波的鄙视。

“你跟我这儿装什么装？我刚才说我扮男装，你脸上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你骗鬼呢吧。还什么喜欢把男子比作花？你喜欢，怎么一个小妾接着一个小妾往家娶？你怎么不在家养一群男妾？”

许先之些微语塞。受到了鄙视，叫人堵得没话回，却表现出了愉悦玩味的，大概也就这姓许的一个怪胎了。

他随即自我感觉良好：“你怎么知道我家中小妾一个接着一个？看来你早就认识我了，难不成今天你是有备而来？你就是冲着我来的？”

张小花白眼翻天，自作多情是种病，得治。

“废话少说了，你支走了春红柳绿，不就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说吧，什么话，我听着呢。”

许先之还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这一回倒是记得装惊愕了。他愕然回道：“你支走与你同行的那个魏公子，不就是有话要跟我说么？我是看你有话要说，才学你的样，打发春红柳绿出去的。”

得，姓许的这病，已经病入膏肓，没药治了。“既然许老爷没吩咐，那我就先走一步。折腾半宿，连支曲子都没听全乎，我可不想白来一趟兰香馆。”

张小花调头往外走。许先之迳自坐着看着，唇边一抹笃定的笑。

到底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到底还是使出了欲迎还拒的招数。他就知道，天下的女子，纵是性情千差万别，但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要走，心里却等着他留。

许先之一直等到张小花走到门边，即将伸手开门，这才出声叫住她。

“你说对了，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我要是说了，你愿意听么？”

张小花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许先之满以为会看到一些类似于春心萌动这样的神情，最低限度总得有个心潮起伏吧。哪晓得，他等来的依旧是张小花像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张小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许先之。

“你把话讲得这么这么——”她形容不出来，干脆粗暴带过，“反正就是话本戏词里调戏良家妇女的那种。你这么一连串的又是死盯着我，又是拿这种语气跟我扯来扯去，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看上我了，想把我娶回家当第六房还是第七房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