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王柳氏兀自摇手:“不用不用,不用送——”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屋里头灯都灭了,便越发觉得没趣,讪讪地放下手,转而不悦地看向王小妹。
王小妹却是气呼呼地望着那扇黑漆漆的窗r>
“想不到这个凶婆娘还是狐媚子——娘啊,你也不管管她,这么弄下去没的哪天就把大哥的身子给掏干了——”
王柳氏再也听不下去:“行啦行啦,你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帐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大妹你也是,也不看着点玉芙?还跟着她一起瞎胡闹!”
最窘最无辜当属王大妹了,本来听到这些夫妻闺房事就已经羞得没地儿站了,这会子又让母亲一顿埋怨,当即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只是她为人素来绵软,一贯地把委屈往肚里咽,故此并不辩驳,一迳低着头抿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个说了不听,一个说了就哭,王柳氏算是拿这两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好了,不早了,都去睡吧。这一天可真够折腾的。唉!”
如此这般,叹着气的王柳氏、自认委屈求全的王大妹拽着仍旧忿忿不平的王小妹各自回屋去了。
王宁佑在窗下将屋外这一番动静尽皆听入耳里,若有所思出了一会儿神。再回过头,发现张小花还在一心一意拿眼白斜他,腮帮子鼓鼓的。
窗棂透进来一丝丝月影微光笼在她的脸上,倒是意外柔和了面部轮廓,甚而平添了几分罕见的少女的娇憨。
王宁佑微一晃神,继而不自觉地想笑。唇畔已然上扬,忽地回神,心下微微一愣,刻意压下嘴角,视线移开去。
“夜了,先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坐的是同一条船,我心里有数。真要有什么,不用你说,我也会替你挡着的。”
能讲出上面一番话,就王宁佑的个性而言,已经算是掏心掏肺的程度了。他满以为会成功安抚住张小花,却不料想对方竟是越发恼怒。
张小花越发恼怒,看看王宁佑,又看向床的方向,眉梢眼底火星子噼里啪啦的。
王宁佑微怔,随即了然。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地又是要笑。
这回的笑不怎么掩得住,张小花见状火星子都快燃到顶门心了。
急急乎乎地要发作,却看见王宁佑径直去到木箱那里,开箱取了一床被褥往那地上一摊便和衣躺了下来。
王宁佑如此识相,倒叫张小花一头邪火无从发起。无从发起,憋在肚里,这滋味忒不好受。
成为“百姓”的第一天,好像跟想象中相差得有点大。
张小花把头搁在枕头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床板被压得喀吱作响,益发加剧了那烦躁的情绪。
烦躁,憋屈,恨不得跟谁真刀实枪干上一架才痛快。张小花呼啦一下坐起来——
左手边远远的,王宁佑脸朝墙背朝她,也不知是真睡假睡。
右手边窗外,夜的寂静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笼罩着王家小院乃至于整个董家村,绵绵密密纹丝不透,叫你无从打破也不敢打破。
张小花挫败,一头栽回到枕头上。罢了,心字头上一把刀,老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