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闹酒,比女桌散得晚。故此他比张小花他们晚回来了一些时候。
看样子,族里那几个老的没放过他。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王宁佑此番像是真的喝多了反应慢了,看见张小花坐在窗前看帐本,居然什么也没说就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才记起来惊讶,“你这看的是什么?”
张小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片刻后才答道:
“我看的是帐本啊,你瞧不出来么?”
“哦,帐本。——什么帐本?”
“就是你家的帐本啊,你娘今天在席上当着一桌的人把家交给我来管了。”
“哦?是么?娘竟然会让你管家?”
王宁佑自言自语地重复,大概真是醉得紧了,他竟有些站立不稳,“今天真乏了,我先歇了。这事回头再说。”
说着他便坐到床边,开始脱鞋。
张小花就在旁边看着他,一声也不吭。
另一边,王宁佑已然准备和衣躺下。
便在此时,张小花眸中神色一变,突然发难!
整个人一跃而起,右手一个黑虎掏心奔着王宁佑就去了。
王宁佑吓得酒都醒了,就着一滚,从床上滚到地下,堪堪躲过。
张小花根本不容他喘息,手上接连变招,下盘凌厉腿风也随即扫了过来。
王宁佑左闪右避,狼狈不堪,低喝:“你疯了?你就不怕吵到娘她们?”
“你放心,你娘带着你两个妹子出去串门子去了。只要你不声张,没人听得见。”
王宁佑不想声张,但架不住张小花步步紧逼。这丫头这次竟是跟他动真格的了?
“你到底想怎样?有话不能好好说么?”王宁佑奋力挣扎,瞅准一个空档好不容易才翻身站起。
哪晓得人还没站稳,一个物件便裹挟着劲风冲着他额头砸了过来。
王宁佑大骇,猛地一侧身,那物件便贴着他的面门撞到墙上。
却原来是王柳氏用来装帐本的木匣,一撞之下竟碎成了几块。想是张小花在扔的时候灌注了真力。
王宁佑惊了,惊而失声:“你干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要我的命?”
这会子张小花也有些后悔了,却拉不下脸承认,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
“要你的命又怎样?我爹说得没错,读书人真是个个奸诈,没一个好人。王宁佑,老子是真心真意地帮你。你倒好,跟你娘你妹合起伙来坑我!老子平生最恨人骗我,要依我从前的脾气,能留你一个全尸就是好的了。”
说到这里,原是满心的愤怒,却莫名其妙掺进来一丝丝的酸楚。
这是于张小花而言极其陌生的一种情绪。逞惯了威风的她并不知道,这便是世人口中所谓“伤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