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从小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干这种蠢事。为人处事第一大忌,损人不利己,万万做不得。
所以——
王宁佑暗自叹了口气,撩起长衫当堂跪下。
“娘——”
这一声长唤,极尽悲怆之能事。张小花不由地一哆嗦,激起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啧啧,死穷酸就是死穷酸,入戏入得真够快的。比起来,她还是差了几个火候啊。
那一边,功力已然炉火纯青的王宁佑继续凄声问道:“娘亲这是为何?若是儿子哪里做得不对,要打要骂任凭娘处置。娘若是因此撒手去了,你叫儿子如何有面目苟活于世?”
王宁佑的话迅速引起了王大妹共情,小妮子哭得简直要肝肠寸断了。
终究差了几个火候的张小花却横竖挤不出泪来,只得在一旁干嚎。
“是啊,娘啊,你这是为啥呀?先赶紧下来吧!呜呜呜”
三个人抬轿子,王柳氏岂有不顺势下台阶的道理?她放下了手,在那布绳圈圈底下抹着眼泪。
“宁佑啊,我昨儿晚上梦见你爹啦,你爹怪我,没守住咱这一房的家业。我真是——”王柳氏竟也跟王大妹一样,被王宁佑的演技所感染,一下子悲从中来。
“宁佑啊,我真是没有脸见你爹,没有脸再活在这世上啊。”
王宁佑缓和面色缓和语气,和声道:“娘,有什么咱们坐下慢慢说。你站这么高,万一摔着可怎么得了?大妹,还不赶紧地,把娘搀下来。”
王大妹不敢怠慢,一边抽噎着一边搀扶王柳氏坐下。
张小花见状,连忙狗腿地过去扶住王柳氏的另一边胳膊。看见王大妹泪流满面的情状,心想自己也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假得太离谱吧。
于是,当王宁佑跟着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一抬头,正好撞见张小花手指醮着口水往眼窝下抹的那一幕。
偏偏她就站在王柳氏后面,王柳氏坐在她前头椅子上悲悲切切地:“宁佑啊,咱们家不能就这么没落下去,不然咱们娘俩都对不起老爷的在天之灵啊。”
后头张小花一边抹还一边自带音效,“呜呜呜”“嗷嗷嗷”什么怪模怪样的哭声都出来了。
可怜王宁佑十几年道行,险些一朝破功。他下意识地些微低下头,紧急调整脸上的表情。面部扭曲了好几个回合,这才勉强把笑意压下去。
王柳氏这里还在等着他答话,他不答话,王柳氏不好往下接词。
这气氛便好像情绪与情绪之间断了条缝,悲伤青黄不接的,变得开始尴尬。
王柳氏顾不得尴尬,追加了一句:“宁佑啊,你没听到我说的?”
王宁佑刻意清了清喉咙,开口:“娘,我听到了。我也知道咱家要真没落了,爹的在天之灵肯定不能安生。可是咱家已经这样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识时务地完美过渡,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便顺畅了许多。
“阿佑咱家虽然这样了,但要想重振家业,办法还是有的。”
“什么办法?”
“今年的秋试,你再去考一次。你要是考中了,咱家不就有希望了?”
“娘,我都考了那么多次,我哪里考得上。”
“有考不为多,你再试一次。万一这次就成了呢?”
“……”
“阿佑,但凡咱家还有另一个男丁,娘肯定不逼你。你就应承娘这一回,你要不答应,娘——娘真是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