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罗圈腿并没有影响走路,只是让身体摇晃幅度的比别人稍大一些,他下了马,直接走到穿着白大褂的周侗面前,周桐立刻两腿并拢,一个标准的深鞠躬大声说:“塚本桑您好!”
蒋平几个没动,狐疑的看着这个留着小胡子的塚本先生。
塚本也注意到了他们,用很蹩脚的中文问:“周桑,这几位是?”
“哦,他们是奉天警察总署派来侦办王家媳妇杀人的案子的。”周桐恭敬的回答。
塚本的个字很矮,差不多只到蒋平的肩膀那里,算上礼貌也没有蒋平高,不过到还算有礼貌,微笑着对蒋平他们鞠躬说:“在下塚本一多郎,欢迎各位警探来到我们这个简陋的地方,多有不周,请多包涵。”
见这个日本人也算有礼貌,蒋平也抱拳拱手还了个中国人的礼说:“兄弟我蒋平,小侦探一个,这位是东北医科大学的教授龙仕奇先生,里面受伤的是咱们奉天总署侦缉队二队的队长刘百利警官。”
塚本皱起眉问:“我刚才先过去的钨矿办公室,听说这边出事了就赶了过来,听说有人受伤了,严重吗?”
周桐马上回答道:“刘队长和另一位警官受了伤,刘队长伤势重一些,不过龙教授和我已经给他们做了处理,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塚本听说医务室里有人受伤,赶紧进了房间里,见到头裹着纱布的刘百利,两个人相互都愣了一下,原来,在两个人的鼻尖上差不多的位置都长了个瓢虫大小的深褐色痦子,两个人都注意到对方的鼻子和自己差不多,忍不住都瞥着嘴角笑了笑。
“这位是刘队长吧,你好好休息,真没想到在我们这里会发生这么严重的暴力事件,我一定派人把这事追查到底的,请刘队长安心养伤。”说着,塚本摘了礼帽,露出一个已经只有下面一圈头发的秃脑壳,正儿八经地给刘百利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
刘百利本来就在床上坐着,见日本人给自己鞠躬,受宠若惊的赶紧挣扎着光脚跳到了地上来,不过好像头一直很晕,在地上站的不是很稳有些摇晃,龙仕奇赶紧快步走过去他身边扶住他。
“请塚本太君不用担心,皮外伤,没事!”刘百利强作笑脸,点头哈脑的说。
蒋平跟着进了房间,在塚本身后很轻蔑地瞪了刘百利一眼,也没做声,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龙仕奇倒是没什么拘束的,见塚本的中文有些吃力,就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和塚本聊了起来。
刘百利和日本人接触的多一些,能听懂一小部分,蒋平就不行了,出了龙桑和阿里嘎多以外他就完全听不懂两个人在聊什么了,不过他注意到外面的跟着塚本一起过来的几个日本兵已经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抽着烟,一副散漫自在的样子,可是那俩个永济会的人就一直在马上没有下来,而且在两眼警惕着巡视着周围,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周桐见塚本和龙仕奇两个聊的热乎也插不上嘴,又见蒋平已经注意到门外那两个永济会打扮的人,走到蒋平身边解释道:“这银矿和钨矿都是日本人管的,同属于一个叫荻原株式会社的矿业公司,是一家私营企业,是在咱们中国范围内被关东军注册认可的少数私营矿业公司之一,关东军方面不提供资金,只对钨矿那边有一些监督和管理,那边一个中国人也不给进,里面全是日本人,所以这些日本兵都是钨矿那边的,我们银矿这边就和王家河子镇府以及永济会合作,由镇保安队和永济会的人共同负责人事和安保事宜,那两个永济会的人就是负责咱们银矿的工头。”
“那两个人够牛的,我们省里面来人了,他们连个招呼也不打?”蒋平冷眼看着外面空地上骑着马的两个人。
周桐用鼻子哼了一声,小声说:“这算啥,那些教会的人在这里横着呢,说抓谁来矿上干活,谁就必须得来,敢不来的,轻则断手断脚,重的会被五马分尸的。”
来了才一天,其实蒋平已经见识了这个永济会的蛮横和霸道。
“尤其那两个左右护法,左护法黄武刚,右护法徐斌,这两个人原本是北城子那边的胡子,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现在都成了永济会董大圣人的帮手,咱们镇上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啊。”
蒋平把拳头攥的咯嘣嘣直响,咬牙问:“这些情况你们没有向上反映吗?县里的警察都是吃白饭的饭桶吗?”
周桐小心地把蒋平往旁边拽了拽,小心翼翼的说:“哪能不反映?前年有一家十六岁的闺女被黄武钢糟蹋了,那家人家五六口子人跑去县城告状,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被满门灭了口,一个不剩,县警局来调查结果就说是黑瞎子伤人,再不追究,现在镇里哪个还敢说半个字哦。”
说着,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两个,周桐用极低的声音靠近蒋平的耳朵说:“王家娶媳妇的当晚,有人见到过那董圣人慌慌张张地从新房里溜出来,然后就发生了新媳妇杀夫的惨案。”
蒋平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急忙问:“谁是目击者?”
“就是王家的大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