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没想到张三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但还没等她的疑问说出口,张三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就像一个害怕到极点的孩子。
你知道吗,我做了这么多他们都不理解的事,其实是想救人的,可这么久我才发现,我救不了人,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人们为了一些我看来毫无价值的事情可以拼上性命,动不动就用杀死别人来解决问题,我一直都认为杀死别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今天我才发现,我也许想错了,也或许是我太蠢,当近万人像一座将要倾倒的大山那样垮塌的时候,我其实特别害怕,我知道他们已经用言语无法约束了,可我还是必须要去阻止这一切,可为什么呢,或许是我蠢,或许是我还有点良心,呵,良心
张三说到这里,眉头一皱,又开始呕吐起来,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呼,他们一乱,城里就得乱,你明白吗,瘟疫就是个火药桶,战争也是,要死人的啊,这群蠢货,想用自己的命来害死更多人,原因也是为了活命,唉,一条命,我想他们活,我就得杀人,你明白吗?莉莉丝,我不想这样的,我没办法,真要乱起来,死得人更多可我不想杀人的啊
教会寂静的夜里,张三就像一个疯子一样,他浑然不知地发泄着心中黑暗的一切,语无伦次地诉说着,他从贵族的特权说到神明信仰,不知不觉又说到平等与法制,莉莉丝听着,红了眼睛,将他抱在怀里,就这样沉默着。
疯掉的人说着疯掉的话,不知何时才安静了下来,疲惫至极的人终于睡去,而莉莉丝看着那双令人升起无端恐惧感的黄金瞳子缓缓合上,才将自己压抑到了极点的哭声总嗓子里放了出来。
她听不明白张三所说的大多事情,她只是一个东境的平凡女子,虽然身世可能并不怎么平凡,但她的确只是在东境偏远的小镇中讨生活的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
清晨的黄沙镇,带着微寒空气的街道前,张三向她伸出了手,自己也握住了那只手,那时候自己就已经想好要跟着他了,无论有什么困难,她能和他一起面对的。
只是,看他这幅样子,有些心疼。
莉莉丝想着,将眼泪擦干,静静地看着那张年轻苍白的脸,将张三紧皱的眉头抚平。
明明挺好看的脸,多笑笑就更好看了。
莉莉丝一边想着,思绪仿佛再次飘向了黄沙镇那一个个他冲着自己笑的下午,平时挺累的农活,有他在好像也没有那么累。
峡湾城中的人家亮着闪烁的灯火,东城的城墙上灯火通明,人们在酣睡。人们在厮杀,人们在悲痛。
加拉哈德盘坐在克洛马尔山脉的某座山崖上,这里是峡口南侧的顶端。
从这里向下看去,近乎垂直的峭壁没有任何遮掩,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峭壁是怎样才能爬上去的,起码在峡湾城内,任凭对方是剑圣,这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加拉哈德一声叹息,整座峡湾城的悲欢离合尽收眼底,而他绝美的脸庞上,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