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如玉,忙跑向前,笑问道:“今日又有什么好话儿?”
如玉道:“言不得,真令人羞死气死!”苗秃着慌道:“不好!
你这气色也不好!想是你语言间得罪下他么?”如玉道:“我有什么得罪他处?”就将送的银两数目,一边走一边说。苗秃笑道:“你少装饰!我不信。”如玉道:“我又不怕你抢了我的,何苦谎你?”于是将原包银两,从袖中取出,向苗秃眼上一伸道:“看,是十二两不是?”苗秃见上面有“薄仪”二字,将脚一顿,咬着牙骂道:“好娘贼!不但将你坑坏,把我苗三先生一片飞滚热的心肠,被二十四块寒冰冷透!”说毕,又蹙眉揉手,连连点头道:“罢了,罢了,我才知道罢了。”
两人回到店中,一头一个,倒在炕上睡觉。张华见此光景,也不敢问。如玉翻来覆去,那里睡的着?到二鼓时候,苗秃问道:“你可睡着了没有?”如玉道:“真令人气死!还那里睡的着?”苗秃道:“你明日再去禀谢禀见,求他一封书字,嘱托泰安州官诸事照拂你。他若与了这封书字,常去说些分上,那里弄不了几个钱?一个本管的大上宪,又与巡抚朝夕相见,泰安州敢说不在你身上用情?”如玉道:“我就饿死,也再不见这没良心悭吝匹夫!”苗秃道:“我还有一策,存心已久,只是不好说出。今见你如此奔波,徒苦无益,只得要直说了。
天下事贵于自立主见。自己着贫无措兑,虽神仙也没法子。自己若有可裁处,就不肯低眉下眼向人家乞讨。尊府的住宅,前庭后院,何止七八层?只用将房子出卖,还不愁一二千两银子到手?”如玉道:“我也曾想及于此。首则先人故居,不忍心割弃;次则也没人买。”苗秃道:“讲到一’买’字,不但长泰庄,便是泰安州,也没人买。谁肯拿上钱,到那边住去?若估计木石砖瓦拆卖,还可成交。你若为是先人故物,自己羞居卖房之名,你须知那房子止可遮风避雨,不能充饥御寒。常言说的好:有了治,没了弃。你日后大发财源,或做了大官,怕修盖不起那样十处房子么?此事你若依了,我回家就与你办理。当汉子的,不必怕人笑话。世间卖房子的大人家,也不止你一个。救穷是第一要务,没得吃穿难受,这是老根子话。我再替你打算:房子卖后,也不在长泰庄住,只用二百两银子,在泰安城中买一处不大不小的房儿,过起安闲日月来。你又不欠人的债负,有什么不快活处?将所有房价,或买地讨租,或放在人家铺中吃月利。世上赤手空拳起家的,不知有多少,何苦着本村人日逐指指点点,笑议你是憨哥儿、混账鬼?你想:我说的是不是?”几句话,说的如玉高兴起来,一蹶劣扒起,将桌子一拍道:“秃小厮快起来!你的话句句皆是。我的志念也决了!省的在这里受闷气,不如连夜回家办正事。”苗秃子也执起道:“城门未开,天明起身罢了。现放着老杜送的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