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草亭相会(1 / 2)

草亭相会

祝英台听了银心的话,向前看去,果然一个年轻的男子,骑了一匹灰色马,匆匆而来。马的后面,跟着一挑担子,正是铺盖行李。

那挑担子的道:“相公,这亭子里已经先有避雨的人呢!”

那骑马的道:“是的,把行李放在一边,也就是了。”

说话之间,人已滚鞍下马。那人头戴儒巾,身披蓝衫,也是文士打扮。不过所穿蓝衫,丝织得非常的粗,并非文土里面有钱的模样。脸是长圆形的,眉目八字分开,非常明朗。看那人样子,十分规矩,所以将马牵过柳树边下拴住,然后走向亭子里来,他看到先来的人,也是文土模样,便一拱手道:“请了,大雨要来了,这里暂避一避。”

祝英台站在亭子一边,有礼相还。说道:“请了。是的,大雨要来,避上一避的好。”

正在这时,那个挑行李的小伙子,也挑向亭子里,靠外边歇下担子。他身上穿着灰色大襟夹袄,头戴皂色便帽,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因脸上流汗,拿着一方白绢,只管在圆脸上揩汗。但是两匹马拴的太近,只各拴在一棵柳树上,不知争吵什么,两匹马同时蹦跳,同时嘶叫。祝英台的马转过身去,拿起后腿便踢。那小伙子跑了向前,一顿吆喝,将缰绳解了,另拴在一棵树上。银心也自向前,将缰绳牵了过来去,马被拉走一边。

那人将银心看了一眼,问道:“牵马的,你自哪路来啊!”

银心对那人看看,将牵着的马放了,没有作声。

那人道:“哎哟!是哑巴吗?”

银心道:“你才是哑巴呢。”

那人两手一张道:“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讲话呢?”

银心道:“有道是和气生财,你和人打招呼,开口便是牵马的,我觉得不受听,所以没有答言,这才真正不是礼貌。”

那人笑道:“哟!这成了我的不对,大哥,小弟施礼。”说毕,躬身一揖,银心含笑,也就有礼相还,便道:“你们从哪道来的呢?”

那人道:“会稽梁家庄来的。”

银心道:“现在到哪里去呢?”

那人道:“前往杭州念书呀!”

银心道:“你去念书?”

那人道:“不,我们相公。”

银心道:“哪个是你相公。”

那人道:“就是他。”说时,向亭上一指。

这时,那个被称的相公,正对天上雨势留意,站在亭子边上,对天上望着。

那人道:“我也得问问足下,你们是从哪道而来?”

银心道:“上虞祝家村来的。”

那人道:“往哪儿去呢?”

银心道:“和你相公一样,往杭州去攻书。”

那人道:“也是往杭州攻书,念书的就是足下吗?”

银心道:“不,是我们小……小相公。”这时,指着亭子上,这时,祝英台正坐在石墩上。

那人道:“这太好了。到了杭州,诸事还要请教呢。大哥,你是怎样称呼?”

银心道:“小名叫着银心,就是银子的银,心事的心。大哥,你怎样称呼?”

那人道:“我吗?小名叫四九。是我爸爸四十九岁生我,所以取这个名字。”

银心道:“不用说闲话吧。大雨要来,我得请我相公多加仔细。”

四九道:“是的,我也应当告诉相公。”

于是两人各要把听来的话,和大雨要来的话,都告诉相公,都急忙向里走。四九相公在亭边看雨势,相离得更近些,便道:“四九,为何急着向里走?”

四九走到石头阶下,就停步道:“大雨要来,相公留神点。”

相公一点头。四九道:“刚才四九和银心大哥谈话,相公可曾听见?”

相公道:“听到一二,还不曾听得仔细。”

四九向亭子里一指道:“这位相公,也是到杭州去攻书的。”

相公道:“果然如此,实是幸会,等我来动问一二。”说着,掉转身来,见了祝英台正和银心谈话,她脸上似乎现出着欢喜。便作一个揖道:“仁兄请了。刚才四九报道,我兄是到杭州去攻书的,不知此话是真吗?”

祝英台起身还了一礼道:“是真的。仁兄今欲何往?”

那相公道:“也是向杭州攻书的,岂不太妙。请问仁兄,由哪道而来?”

祝英台道:“上虞祝家村而来,仁兄呢?”

那相公道:“会稽梁家庄而来。”

祝英台道:“这真是美不美,故乡水了。”

那相公道:“亲不亲,故乡人,太巧了。”

祝英台道:“这里还有一个石墩,何妨请坐叙谈。”

那相公道:“好,正要请教。”

于是二人重见一礼,那相公近前两步,靠近石墩,祝英台取过行李袋中尘拂,掸去石墩上浮尘,将尘拂归还行李袋。石墩相距三尺路,二人分开坐下。

祝英台道:“请问仁兄高姓尊名。”

那相公道:“在下梁山伯。山水的山,伯仲叔季的伯。我兄呢?”

祝英台道:“在下祝英台。祝是祝福的祝,英雄的英,楼台的台。不知我兄前往杭州,想投哪位名师?”

梁山伯道:“周老先生士章,设馆尼山,我想拜周老先生门下。我兄前往,又是投哪位名师呢?”

祝英台道:“正和仁兄一样。现在名师难得,这位周老先生门下,听说有不远千里而来的学生呢。”

梁山伯道:“正是如此。”

正说到这里,只见黑云遮盖的地方,两道电光由云里钻出。仔细看,电光由头到尾,好像一个人字形,尤其人字形的接栒所在,电光极为强烈。有一道白光,由人字形发出,照得四周山川,全体变白,好在电光所射的时间尚短,一闪就过去。但电光虽过,雷声便来。只听见霹雳一声,哗啦啦直响。这样雷电交作,有十余次,那大雨便来。看那雨的来势,有如密挂珍珠帘子一般,由近而远,那些田园屋合,有些模糊,越远模糊越厉害,顶远的地方,模糊一片,田园屋舍都看不见。银心四九被大雨所赶走,一齐站在亭子角上。

梁山伯道:“四九,大雨你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