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的森林,成排的雪松之中,厚重的积雪压弯了树木枝桠,发出“噗哧”声响重重坠地,在地面上堆积出一座小型的山包。
无边无尽的风雪之中,寒风呼啸。银色世界里,忽然出现了一道黑红色的身影,在缓慢的行进着。
这个身影越走越近,最终露出了游云染的模样。
为了避免走在树林之间躲避风雪,却不幸被树上积雪临头埋上的窘境,他一个人迎着风力冰雪侵袭的阻力,远离森林,用披风裹紧了身体,一步一步,坚定而又缓慢地向前走去。
接着,他步伐微微一顿,举目远眺,从无止境的灰白世界中,窥见了一道高大而又漆黑的身影。这个身影就在他的侧前方,伫立在风雪呼啸地天然屏障之中,看不分明。
可对方无疑是看见了他,行走的速度骤然加快,身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不断靠近着。
游云染避无可避,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不多时,约翰那张分明十分英俊,却总是透露着些许朴实的脸,出现在了游云染的面前。
看见游云染那一身一看就是贵的要命的衣着打扮,这个男人神色显得越发谦卑了。
游云染打量了一下约翰,对他道:“你是谁?”
约翰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是这附近的猎户,叫做约翰,本想趁着天晴出来打猎,谁知路上忽然遇到了暴风雪,不小心迷了路。老爷您是……?”
游云染看了一眼架在约翰身后的□□,对他道:“照你看来,这场大雪,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倒是没有回答约翰的提问。
约翰老老实实的说:“风雪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怕是不妙。”
游云染面无表情道:“是吗。”
约翰见游云染不说话了,便提议道:“老爷,既然遇到了,我们就一起行动吧?这个冰天雪地的,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游云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转身用一种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躲避的速度往前行走着,约翰见状立即跟上。
扮演猎人角色的约翰自然不会真的有什么野外求生、寻路探路的本领,见游云染走了一段时间后,仍不打算停下,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老爷,我们是要去哪儿?”
游云染紧了紧早已经被风吹到冻得仿佛冰棍一般的衣衫道:“天气太冷了,得先找个地方歇下。”
约翰就是觉得游云染似乎是有所主意,一路走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有目的性,才会忍不住开口询问。于是他虚心请教道:“那么去哪儿歇下比较合适?”
游云染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仍带着些许警惕、陌生的神色,对他道:“你是一个猎户,怎么会不知道哪里合适?”
这话说得约翰一噎。
游云染并没有打算让约翰扮演的角色出现漏洞,自顾自地解释道:“先去寻觅动物出没的足迹,老爷我走了一路,肚子饿了。然后找一个可以避风雪的地方,生火、进食。呵呵,你这习惯了野外生活的猎人,还要老爷我给你解释一遍吗?”
约翰听后,立马恍然大悟,他讪笑着道:“是,是……”
“在这种地方,你比我更熟悉,不需要什么事都听从我的安排,自己看着办就是了。”游云染替约翰将方才异常的行为圆了回来,然后脚步一定,对他道:“看,那里有足迹。”
约翰的视力无疑是比身为人类的游云染要好上许多的,只是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更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就算看见了,通常也都会无意间忽略过去。此时被游云染伸手一指,他自然是瞧见了一道非常轻、被风雪已然覆盖上了些许的脚印,一路往前蔓延开去,立马道:“我看见了!”
游云染便吩咐道:“走,去抓兔子。”
约翰“是”了一声,立马跟在游云染身后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他才意识到什么,疑惑问道:“您知道是兔子?”
游云染用理所当然般的语气解释道:“怎么,你觉得老爷我没玩过秋季狩猎?”那可是贵族之间,每年最常举行的消遣活动。“还是以为,你懂得事情,老爷会不懂?”
约翰不明所以地傻笑了几声,又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游云染这是在无声中帮自己扮演角色,心中悄悄一松,走路也比方才更加有劲了。
他对游云染道:“老爷,您冷吗?”
游云染的确是很冷的。他那身层层叠加、看上去繁琐非常,无比精美的n件套服饰,在大自然的威力下根本呈现不了什么作用。反倒是约翰那一身朴实无华、从动物身上直接取材的皮毛大衣,穿起来异常的防寒暖和,无比可靠。
游云染实质意义上的“冷”着脸道:“怎么。”
他已经冻得,连张口说话时的白气都吐不出来了。
约翰没说话,脱下身上看上去最最暖和的灰色皮毛大衣,逾越地伸手搭在了游云染的肩膀上。
面对游云染的目光,约翰老实一笑:“这个暖和的。”
游云染伸手摸了皮草上柔软厚实的质感,只觉得身体瞬时间包裹在一层带着些许温暖的、不会受风雪侵袭的小型避风港中,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看向约翰的目光中,多了些许的认可与微笑,对约翰道:“不错。”
约翰“嘿嘿”笑了两声,用一种“既然你很冷,那么我帮助你也是应该的”、十分坦然真诚的态度接受了游云染的表扬,然后继续回过头,去追踪游云染所说的“兔子”脚印,一路认真寻找着。
找到一半,约翰的衣袖忽然被游云染从后方拉了拉,约翰疑惑地回过头去,游云染说:“是这边。”
他用脚尖轻轻在地上示意了一下脚印的真正去向,约翰微微一愣,仔细对比了一下他和游云染寻找到的足迹的区别,末了恍然道:“它竟然设了迷惑追踪者的陷阱!”
“这是每一个生物都会有的本能。”游云染一语双关笑着道:“你靠这个本领发家,怎么会不懂得狩猎的道理。”
约翰听出了游云染的意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被冒犯的——他平时听到的言论,远比这个过分多了,因此回答道:“或许我的祖辈是靠这个发迹、生存下来的,但到了我这一辈,有了文明的生活环境,早就遗忘掉当年的习惯了。”
游云染还是按照剧本设定,一语双关的把对话圆回来了的说:“是啊,时代已经不同了。你一个猎人,连狩猎追踪都不会,还不如老爷我平时私下里的一点兴趣爱好。”
约翰有点跟不上游云染的谈话节奏,因此笨拙的笑了笑,被动承受着来自游云染的对话领导。
游云染停下脚步,拉住还打算往前继续走的约翰,对他说:“兔子洞。”
约翰仔细看了两眼,果真发现了兔子洞的地点,二话不说,便打算撸袖子去抓。
然后又被游云染一把拽住了。
因为约翰动作很快,一步迈出去可以顶游云染两步,方才为了顾及游云染的存在,约翰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步速,此时忽然有意加快,速度自然一下子成倍的快上了许多,游云染反应不及,错过了约翰的衣摆,一下子抓住了约翰的狼尾巴尖,约翰下意识愣住,游云染同样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道:“慢着。”
被抓住尾巴的约翰倒也没有生气,他反倒是下意识觉得游云染或许会觉得害怕,因为按照一般人的“常识”而言,抓住疾锡族尾巴、可会是一件非常容易惹怒他们的行为。虽然约翰本人是知道自己不会为此感到生气,但别人却总是会误会。
因此,他收敛身上全部可能会被误认为攻击的种种行为,缩小身子,弯腰屈膝、将手掌缩回一团,灰白的冷色竖瞳,默默看着游云染。
游云染却比约翰想象中的要镇定上许多,也不只是为了角色扮演,还是他真心如此,他作出一幅傲慢地神色,拎着约翰的大尾巴道:“你身上的枪是摆设吗?”
其实……还真就是摆设。
这种“远古”时期的□□,约翰就算会用,也根本就用不好。指望它来打中一只兔子,约翰宁愿用自己的两只爪子。
于是约翰将这个其实有点妨碍行动的枪交到了游云染的手中,对游云染说:“森林中危险,这个还是交给您来保护自身安全。”
游云染先是接受了约翰可以御寒的、在这个时间点弥足珍贵的衣物,此时又收获了约翰那在此时、无疑是决定最终话语权的□□(从剧本设定上看,物种相同的情况下,□□的威慑力是十分高的),因此游云染微微一愣,似乎是终于被约翰接二连三的举止所打动,看向约翰的目光无疑是柔和上了许多。
于是他状似嘱咐般的对约翰提醒道:“兔子反应力快,一击不成就会钻回窝里不出来了。到时候狡兔三窟,将洞挖开也无法再找到它。”
约翰立马“欸”的应了一声,表示记住,然后再一次回头,用一种在人类眼中看来,无疑是非常凶猛急速的动作,迅速扑向了不远处,正小心翼翼寻找着事物的白兔……
“吱——!!”
一道激烈的挣扎声后,约翰拉着兔子那两只长长的耳朵,起身对游云染高兴的说:“我抓到了!”
游云染发现,约翰本人其实是非常喜欢笑的。只是他的嘴巴里,长满了锋利的、可怕的利齿,一旦笑起来,稍不留神,就会露出一对凌厉的尖牙,所以笑得非常腼腆收敛,甚至是经常干脆就不笑。
就像此时,约翰无疑是看起来十分兴奋的,他的语气也是很活跃,但光看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