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音乐协会徇私舞弊，恶意操控评分，那也是以前。现在有您在上头盯着，所有网友也参与了其中，音乐协会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忽视事实，偏颇的太过分。那是当众自降品格，败坏自身名誉的行为，他们不至于那么蠢。”
见戚墨雨听得认真，游云染继续说道：“雅俗共赏很重要。您说音乐协会过分注重音乐的艺术性与高层次，忽视了广大群众的喜好。那您现在只考虑大众的观点而否定音乐界的专业性，是否也稍微偏激了些呢？”
“……”
戚墨雨看着面前昂首挺立，不卑不亢叙说观点的游云染，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第十八章
贺厘站在游云染身旁，沐浴在戚墨雨视线的余光下，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压力。宛若裸体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浑身上下冷汗直流。差点就要一时冲动，按着游云染的脑袋和他一起向震怒中的戚墨雨道歉。
可实际上，戚墨雨现在的心情非常的好。
他知晓游云染为人正直坦荡，不藏污秽。就好比现在，游云染分明处于非常有利的立场，只要不说话照现在的形势做下去，接下来的音乐会评选他毫无疑问可以因为高人气而取得非常优异的成绩。
可游云染却偏偏要站出来，指出他眼中看到的“错误不公”，让戚墨雨不要因为只考虑大众而否定了音乐协会的专业性，要戚墨雨“公平公正”的将评审权交给游云染此时的最大敌人。
这种坦荡的胸襟，高尚的情操，戚墨雨怎么会不喜欢。
他只是沉醉在游云染那散发着洁白光辉的灵魂中，有点看入迷了而已。
漫长而又尴尬，让人压力极大的沉默结束之后，戚墨雨说：“你说的对。我会将评审权转交一半给予音乐协会。”
贺厘非常夸张的长出一口气，双腿一软，拉住游云染的胳膊差点没瘫下去。
游云染释然一笑：“我就知道，您一定会这么决定的。”
毕竟，这可是“宇宙天秤”，做事绝对公平公正的戚文一族啊。想明白是非对错之后，当然不可能固执己见下去。
游云染当初在几个宇宙闻名的娱乐星球里，特意选择了洛菲尔星作为起点，就是因为这里的领主是戚墨雨。只要有戚文家族出现的地方，不公与黑暗就会烟消云散，游云染才能尽情发挥自己的本领，不用担心会被外界的压力与潜规则阻碍。
一事了结，还有一事。游云染身为地球外交官，驻洛菲尔星大使，必须得递交文书告诉戚墨雨他要暂时离开洛菲尔星的事，因此这时候顺口提及的事先说道：“对了，戚领主，过段时间，我得离开洛菲尔星，回地球——”
“回去？”
戚墨雨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反应有点大，直接开口打断说道。
这骤然高起来的音量，把游云染听得一愣。
戚墨雨这是……不希望他走？
回想起地球大使馆建成当日，大嘴巴贺厘说的那句“可惜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游云染担心戚墨雨误会他的职业素养，连忙说：“不是永久离开，我必须要回地球向我的上级报备，交代此次事件的经过，所以……”
游云染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小女孩，见女孩依偎在他身边，充满安全感的样子，没太直白的说“我知道您担心飞雪小姐，我不会离开太久的”，而是换了种更靠谱的措辞：“您放心，就像合同上说好的那样，我一定会在音乐会开始前回来的。”
戚墨雨：“……”
戚墨雨：“……嗯。”
向来都是主动与人保持距离的戚墨雨，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和人拉近距离的念头，脱口而出的一句挽留的话，反而让人这样剖析解读，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烦恼。
游云染看出戚墨雨情绪不对，很快将话题转移到了更温和的地方上去，他笑着说：“飞雪小姐似乎很喜欢我们地球的科教动画，从刚才起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眼睛都不舍得眨。”
戚墨雨闻言，目光看向戚飞雪，果然神色稍霁，变得柔和多了。
“简单易懂，寓教于乐，非常好。”
游云染最喜欢听别人说地球好话，因此笑容灿烂，看起来十分真诚。
“我那儿还有很多这样的动画，之后发到飞雪小姐的终端上……”
“飞雪就好。”
“……嗯？”
戚墨雨目光没有看向游云染，别开视线看着虚空，重复说：“飞雪就好。”
游云染眨了眨眼，笑着道：“好。”
“叫我也是——”
戚墨雨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游云染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
“私下时候，可以叫我名字。”
戚墨雨停顿了半晌，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愣是没好意思让游云染直接叫他“墨雨”。
可光这样，威力也挺大的了。
纵横宇宙的大国皇子，亲口和游云染说，叫他名字就好。
这背后的含义，是想说，他们之间相处不用那么拘束，可以像朋友一样放松点吗？
游云染顿了足足几秒钟，确定自己没听错，才从善如流，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戚……墨雨。您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云染。”
戚墨雨几乎就是秒答。
游云染：“……”
游云染不知为何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来，尬笑说：“嗯。”
从始至终站在一旁充当空气人，没有半点存在感的贺厘：“……”
这俩人干啥呢？
怎么前一秒还是职业修罗场，下一秒忽然就变情景喜剧了？
他身上的冷汗还没干呢！
怪不得人人都说上位者的心思不可揣摩，他算是见识到了。
戚墨雨的确有些高兴，一直都显得很沉闷严肃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几分。他尝试主动与游云染说话，可不管怎么说，话题最终都会变得与工作有关，那一边烦恼一边努力思考的样子，看得游云染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可爱。
“地球……很不错，音乐很好听，很有潜力。”
自出生起，戚墨雨从来都是被人迎合，发号施令，让人听从的立场。这样平等相处的私下场合，对他而言应该很少遇到。因此闲聊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游云染听这戚墨雨说这种尬聊听多了，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不是社交性的微笑，而是那种感到愉悦后，发自内心的欢笑，因为笑得过于莫名其妙，所以甚至显得有些失礼。被笑声打断了的戚墨雨看着游云染，止住话题，不说话了。
“不，不是笑您。”
戚墨雨以为自己说错话，没有再往下说。游云染捧腹笑道：“就是忽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名科学家。”游云染看着戚墨雨莞尔说道：“整天呆在实验室里搞研究，鲜少与外界人说话。有次不知怎么回事，他听说我过生日，就突然跑到我的生日会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大堆的文件。”
戚墨雨认真听着，神色显得非常专注。
“我被他吓一跳，不知道他怎么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瞪我一眼又走了。我以为自己哪里弄得他不高兴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周围人都过来安慰我，说他总是这个样子，让我不要在意。”游云染想想当时的画面就觉得好笑：“然后等我看他给我的那些东西之后，我又被吓了一跳，这么一大摞。”
游云染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差不多得有十厘米的厚度，说：“全部都是我朋友这两年的科研成果。未署名，未公布，拿去发表文章、注册所有权，就能瞬间扬名全球，成为大富豪的那种。”
一旁听说此事的贺厘忍不住插话道：“他想干什么啊？研究着魔，终于疯了吗……？”
游云染看着那神情与那科学家一样，漠然无波动，仿佛呆在自己的世界中，从来不理会外界事物如何的戚墨雨，笑着说：“我连生日会都开不下去了，连忙把那些资料拿文件夹小心装好，带去还给我朋友，问他发生什么事了。谁知道，那家伙竟然和我说，这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因为实在不知道挑什么东西才好，干脆就把自己研究出来的实验资料送给我了，因为这是他心目中最珍贵的事物。”
戚墨雨听完，配合性地点了点头。淡定的样子，没什么太大反应。好像游云染津津乐道讲出来的故事，他根本不感兴趣似的，态度非常不合拍。
贺厘看上去倒是有些羡慕，喃喃自语“真好啊”。
游云染也不在意，乐呵呵的继续道：“我以前总觉得他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整天板着张脸公事公办的，是不是不喜欢我。那之后才明白，原来他只是太笨拙了，不知道怎么表达。”
戚墨雨听到这句话后，猛然明白过来什么，飞快扫了游云染笑眯眯的模样一眼，像是被吓住了一样，又飞快扭过头去，目光看向虚空，没正面对向游云染那双含笑的眼睛。
半晌后，才努力憋出一个字来：“……哦。”
游云染看戚墨雨这个样子，又忍不住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声音传入戚墨雨的耳内，这个一贯面如冰霜，个性高傲的男人，耳根竟然不知不觉红了……
至此，游云染终于确定，戚墨雨这人，的确是有点可爱。
而站在一旁看着游云染捧腹偷笑，看到戚墨雨面红脖子粗的模样，贺厘瞠目结舌，彻底看呆了。
他哥难道是……在调戏戚墨雨吗？！
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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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了的面瘫冰山也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