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流照,路灯朦胧,长长的街道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孟静婉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修长静泠的身姿在月下泛着空明的流光。
她想喊,想追,想要牢牢抱紧,可心里像是塞了一团又一团的棉花,脚下似是有千斤重。她迈不开腿,喊不出声,只剩下婆娑的泪眼,和喃喃自语,西楼哥哥,静婉又说错了什么?
夜晚,空气有一丝凛冽,树叶带着一点腐烂的味道。
顾明月刚从图书馆走出,一双红肿的小鹿眼便直直映入眼眸。
静婉,你。
明月姐姐,你把西楼哥哥让给我好不好?
两个人隔着三层台阶的距离,却又好像不止隔了三层台阶的距离。
顾明月一直明白,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表面上那么快乐,有时候一个活泼开朗,并把你逗得满脸笑意的小姑娘也有伤口和痛苦。
她问,为什么喜欢一个遥远的人?
因为他在发光,他是我的梦想。原本快乐无忧的女孩一旦沾染了情丝也会失控落泪,我去美国复健的这些年,每天都会在脑海里刻画一遍他的模样,我请求父亲收集西楼哥哥的一切信息,为的就是现在能够漂漂亮亮地站在他面前,为的就是此刻有足够地勇气说出我的欢喜。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落入冰冷的地面,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明月姐姐,你知道么?那些数不尽的日日夜夜,那些跌倒又爬起来的日子,我有多么想要和他说说话,可是我不能,因为那时我还是众人眼里的瘸子,一个走路都要靠拐杖的孟瘸子,我自卑,我胆小,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他多看我一眼,我甚至不再渴求他喜欢我,我只希望他能记住我。紧紧攥住胸口的位置,她哭泣着控诉,明月姐姐,你会等一个人这么久么?你愿意等一个人等这么久么?
不会。
为什么?
她的语气轻且淡,犹如雾气一般,凭什么?
人这一生,大概总会遇到这样一个人。那个人是春风过柳,是明月扶花,是这个世界上一切温柔和浪漫的总和,是从天而降的光明。但他也是未得到和已失去,未得到的凌驾众生,已失去的不可替代。所以,他至高无上。
孟静婉不可置信一般地望着她,大大的眼睛蓄满了委屈,可那个人是西楼哥哥,是我心心念念的西楼哥哥。
你要清楚一点,是你喜欢对方,你既然主动了,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怪不了任何人,有勇气去追,也要有勇气接受眼泪,为了一个不关心你的人,心痛,怀疑,否定自己,这样对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否认,紧紧握着顾明月的手,西楼哥哥他关心我,只是他
只是什么?琉璃色的桃花眼沉稳静然,静婉,你也说不出来,对不对?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替她围好,对方冷如冰窖却又让你脸红心跳甚至鬼迷心窍,过往的种种美好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你将那些回忆不断渲染,不断刻画,才有了今日的结果。她也忘了是谁曾说过,年少时不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会误终身,因为念念不忘。
可是,明月姐姐,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难过。她紧紧捂着跳动的心脏,眨着水眸,我这里好像触了高压电一样,不好受,一点儿也不好受。
将孟静婉紧紧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静婉,生活是个不管你有多难过,它还是会一复一日,不断向前的机器,小小的困难总会影响情绪,一点点挫折也感觉可怕至极,回过头来,你会发现,这不过是尘埃般的事,时间终会让你云淡风轻地说出当时那么让你难过的事情,你也终会遇到一个把你视若珍宝的男子,他了解你,疼惜你,会坚定地陪你走过漫长岁月,在人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孟静婉在她的怀里放声哭泣,止不住地抽噎,行人来来往往,夜色越来越浓。
明月姐姐,对不起。
嗯?
闷闷的声音缓缓传入她的耳膜,我之前做错了一件事,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明月轻轻拂拍她的后背,没关系。她知道这事和萧蓉有关,但她就是想要偏袒,她想要护住眼前这位女孩的纯真、直率与无所畏惧的热爱。
因为,在她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