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咱们配这个素簪如何?”秋湘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拿出支镂空雕花素银簪子对着镜子比划问道。
这支银簪大概是首饰盒里最寒酸的一件了,好像是“杜小姐”包袱里带来的,先前找银子的时候还想着拿去当了,但又一想可能是人家纪念之物,她都占了人身体不好再过分这才放过。这簪子有些旧了,镂花磨损不见精致,但尚算朴实耐看,配这一身月白棉裙倒也相得益彰。
“就这个吧。”杜淼淼接过簪子,随意戴上,她着急去东苑,没留意到秋湘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西苑因为主子白日贪眠,很是安静了一日,东苑和前院却是热闹一刻不歇。
大姑奶奶龚晴带着江家大少江元朗一大清早就来了,下晌大爷刚回府,二姑奶奶龚凝一家三口后脚便也到了,松蹊书院临近开学,所以堂少爷堂小姐也是来了好几个。
杜淼淼赶到东苑二老夫人那里时,就见到这满满当当,数倍于刚醒那日的家人,一时惊呆在门口。
“淼淼来了,快进来!”二老夫人眼尖,赶忙招呼。其实她早就听丫鬟回禀说杜小姐醒了,她方才吩咐厨房准备开宴,这样安排正好,淼淼来了就能吃上。
“见过老夫人。”杜淼淼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上前,乖巧行礼。
“哎呦,先前听说叔母偏疼个不知哪里来的丫头,我还不信,如今瞧着竟是真的呢。呵呵呵。”左边上座的华贵女子笑得突兀,明显地不怀好意。
“什么不知哪里来的丫头?这是淼淼,咱们龚家故旧,也是龚家的小恩人。”二老夫人亲昵地拉过杜淼淼坐在身边,边安抚地拍着她手边不留情面地斥责那女子:“晴儿你也是做主母的人了,说话过过脑子,别叫小辈们笑话。”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重了,虽仍是温和的语调像极了长辈叮嘱晚辈,但此刻家中小辈皆在场让,实在让人有些挂不住脸。这种时候就该转移话题,免得大家都尴尬,但作死大概是有传染性的,这厢又有人往枪口上蹦跶:
“杜小姐这身衣裳倒是好看,素雅淡然,清新养眼。”堂小姐龚芸说得极诚恳,似是真心夸赞。
杜淼淼尚震惊在“软糯侄女长成刻薄妇人”的冲击中,突然被点名,“啊”了一声似作回应。龚芸一拳打在棉花上,呵呵淡笑着和一旁的龚玉玲眼神交流:这杜小姐真不好对付。大小姐龚玉玲却是得意,这小蹄子穿这么一身招摇过府,今日过后,全府上下谁不笑她无知村姑?可惜愿景大都是美好的,美好往往又是不会实现的。
“叔母,人家既然都进了龚府,你都说她是龚府的恩人,怎么不好生照顾?好歹赏些上等的料子不是?”龚晴抓住机会倒打一耙,似是自觉找回场子,张扬地道:“杜小姐,回头去我那儿,前几日做了秋裳,还剩好多烟罗纱、淮春锦呢。”烟罗沙、淮春锦的确都是难得的上等布料,可明说是剩下来的东西送人,这不是裸地打人脸么?龚晴想得挺好,一下羞辱一双,可惜杜淼淼,不,她姑姑龚淼淼天生反骨,专克小辈。
“夫人客气了,淼淼衣服够的。”杜淼淼笑得眼咪咪:“穿什么其实也不太重要,布衣皇帝依旧是帝王,戴冠的猴子也没人当它是人,所以衣服嘛,随便穿穿,舒服就好。”
“你!”龚晴气得几欲拍案而起,但是这种场合谁撒泼谁就落了下乘,再说这死丫头也没指名道姓地说她,她要是自己跳出来,岂不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对号入座?龚晴死死抠住椅子扶手,闷闷生气,胸脯起伏,煞是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