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准备怎么处理小额娘的事?
太多的疑问夹杂在心头,他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询问商量的人。
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与世无争,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淡漠。
“安王爷,您已经一日未进食了,再这样下去身子耗不起啊。”来送膳的婢女欲言又止地看了沈清城一会儿,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说。
她最开始被派过来的时候还在担心安王爷会不会和其他的王公贵族一样,趾高气扬,甚至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但是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她渐渐觉得安王爷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
他的彬彬有礼与其说是帝王家的孤傲,不如说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在宫里很少看到这样身居高位却姿态谦卑的人了。
“无妨,这几日无甚心情罢了。”沈清城不对任何人设防,想说什么便直接说了。
那丫鬟一听沈清城的语气,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是在为女帝的事情烦闷?”
“勉强算是。你叫什么?”鲜少有人能跟他搭上话,沈清城的抑郁被驱逐了一些,他露出惯有的微笑问道。
“奴婢南溪。”那婢女被猝不及防地问到,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微微屈身,强做镇定,恭敬地回答。
“为何现在都无人议论女帝?”沈清城却只是为了更方便询问。
南溪愣了愣,小幅度地摇摇头。
这怎么说才好?
事实上,自从那天早朝的事之后,下人们便很少在公众面前提起秦施颦这个人。
一来是怕被沈清北降罪,二来是每个人从秦施颦那里得的恩惠惩罚不同,有人誓死捍卫秦施颦的名声,也有人口诛笔伐指责秦施颦在位时的种种罪行,这一来二去的免不了会有些争端,到时候事情闹大惹怒了沈清北,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来宫里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除了极少部分妄想着成为妃子载入史册的志向高远之人,谁愿意淌这滩浑水?
所以利益权衡之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嘴。
南溪本也是安分守己之人,但既然安王爷问起了,她也不好推辞。
南溪想了想斟酌着大概说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秦施颦在押,但是没有任何的罪名,偶尔会招太医进去,约莫是刑罚苛责了些,其他的也都大同小异了。
沈清城表情凝重地听着南溪的话,心思复杂。
虽然他不知其中的真假,但是无风不起浪,南溪能说出来总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沈清城的心脏紧缩,南溪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约莫刑罚苛责,他却仿佛已经能够想见浑身是伤的秦施颦失望地看着自己的眼神。
如果说他到现在还有什么想求的东西的话,那必是秦施颦的肯定和信任无疑。
可是现如今,如果他不快点做出最后的选择,恐怕秦施颦连基本的信赖都不会给他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沈清城就打消了侥幸的心理,也更加急切起来。
小额娘,大皇兄,两个人的脸交织着出现,沈清城咬咬牙,目光沉了一下,艰难地下定决心。
“南溪,你可愿帮本王一个忙?”他望向南溪清秀的脸,缓缓说道。
初月和弦月这几日都忙着处理秦施颦吩咐的事,又到了深夜,两人轻车熟路地打昏一众看管,架着一个脚步蹒跚,浑身浴血的人到了秦施颦的牢房前。
“主上。”弦月轻唤,秦施颦闻声,原本轻阖的眼睁开,眼里一片清明。
她没有出声,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外那个形容憔悴的女人,懒懒地问道,“就是她?”
“是,这是牢里与您样貌身形最相似的,到时候再让太医稍作修饰,没人可以看得出来。”弦月沉着地答道。
秦施颦起身,缓步走到牢前,伸手拨开那人额前的头发,温声,“抬起头来。”
那人温顺抬头,掩去眼里的不甘算计。
秦施颦就着拨开她头发的姿势端详了一会儿,眼里流露出赞叹满意,“像,像极了。”
初月高兴地在暗处摇了摇弦月的袖子,这几天的功夫好歹没有白找,弦月也稍稍松了口气,之前她们一度放弃了,谁知在死牢里找着了。
“初月她们可有与你说清楚?”秦施颦将她的头发拨回原位,轻声问。
“说了。”
“你叫什么?”
“楚汐。”
“好,若是你代我在这牢里坐上半月,半月之后还你一命。”秦施颦说这话的时候满是笃定和无谓,人的生死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翻手覆手的事。
楚汐一顿,犹疑掩在杂乱的头发下,这个女人她不是没有听过,只是现在她已被打入地牢,如何来翻云覆雨之势?自己到底该不该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