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

这个词像是一根棒子,打得林予乐有些措手不及。

她怔了怔，“……许多年？”

她轻声喃喃，眼神有些迷茫,贺知予是在说喜欢了她许多年吗？

贺知予没有听清她的话,隐约只能听见怀中少女好像在喃喃什么,心下的慌张也愈发浓重起来,这种不安恐慌的情绪一直蔓延在四肢百骸，使得他整个人都快炸裂了。

林予乐有些没弄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贺知予会提起鹿鸣，双手轻轻松开男人腰身，想要推开他好好把事情了解清楚：“可是鹿鸣不喜欢我，我也——”

刚稍微使力,贺知予就察觉到少女想要离开的姿态，呼吸急促起来，抬手揽住林予乐的肩膀,力度大得林予乐都有些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想要让贺知予不要太激动，一抬眸就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慌乱，不安,恐惧，交织交错着。

“你别提起他了好不好？”贺知予现在一从林予乐口中听到鹿鸣的名字就不免感到慌乱。

那次他借口家里有车厘子，接林予乐回了竹溪水榭，少女飞奔向他，他站在车边，看见了鹿鸣。他知道，鹿鸣也看见了他。

他一直知道鹿鸣在转角处看着那边，却还是故意揽住了林予乐,将少女一把拥入怀中，身体微微侧过去，挡住了鹿鸣的一部分视线。

他垂头亲昵地把林予乐头上不存在的小绒毛攥在手心，并且在事后林予乐好奇提出想要看一看的时候，倏忽然地松手，一脸无辜又不失时机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告诉小姑娘：“我随手扔了，就是片白色的小绒毛罢了。”

“哦哦，可能是蒲公英？”林予乐向来心思简单，并没有多想，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没在意，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甚至还抱着他的腰嬉笑起来。

他知道。

贺知予知道鹿鸣在看，他知道他一直在看。

所以，他极为恶劣又自私地故意将小姑娘藏进了大衣里，微微垂首揉着她的脑袋，在林予乐看不到的角度轻吻了吻少女的额头。

林予乐心大，一心就想着吃车厘子，急于跟他分享班上发生的一些有趣事情和吐槽，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这一个“小心思”。但是鹿鸣看到了。

为林予乐打开车门，给小姑娘系好安全带，他关上车门，转身回到驾驶室时。眼角余光瞥见实验楼的拐角处少年的一袭白色运动外套露出了一角在外。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在贺知予隐隐看向角落的几秒后，那片白色衣角很快消失。

贺知予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手指，微微翘了翘唇角。

他知道，这一局，他赢了。

回到车里时，林予乐已经等不及了，娇嗔着催促他：“你怎么这么慢啊，站在外面那么久不冷啊？”

回到温暖的车内，身边是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即便是被埋怨了，贺知予的心里也被填的满满的。轻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的眼角，眉眼幽幽，轻声呢喃着：“卑劣又如何，我本来也不是君子。”

林予乐坐在副驾驶上正等着他回答，见男人薄唇翕动，却未有声音，不禁好奇地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贺知予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拧转车钥匙，轿车缓缓驶离。

闻言，他视线从后视镜里那个白色的身影移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收紧了紧，声音里却是丝毫不显山露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今天晚上要不要给你做个车厘子沙拉，榨汁好像也不错？”

“啊，我想喝果汁，我们今天回去榨汁好不好？”林予乐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就被他岔开了，开心地靠在椅背上掰着手指数落车厘子还能有什么吃法。

话题就这么岔开了，后视镜里的那个清冷身影也被甩在了最后，越变越小，逐渐变成一个蚂蚁大小的小黑点。

他松了口气，浅笑着回应对此纯然不知的林予乐，内心的愧疚冒出来时，很快就被鹿鸣的存在打消了。

说他自私也好，卑劣也罢。

这几项罪名他都认了。

再卑劣又怎么样？

人，他是一定要的。

无论如何，不择手段，只要目的。

林予乐压根没弄明白，贺知予怎么就突然吃起了鹿鸣的醋，只在手无足措的同时分出了些思绪，不禁感慨：

男人吃起来醋来可不输给女人。

还好她不是渣男，那要不然她要是脚踏好几条船，随便哪两个漂亮姐姐生气吃醋了，怕是一个都哄不过来。

林予乐叹了口气，回忆了会儿每次贺知予的做法，踮起脚尖，在男人线条流畅的下巴上“啵”的一声，轻啄了一口。

贺知予还沉浸在不安忐忑中，这一亲把他彻底亲傻了。一愣，好一会儿连眼睫都没眨。

林予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把男人紧紧抱入怀中（不是）——把自己深深嵌入贺知予的怀抱里，声音被闷住了，但依旧清晰：“你有点傻啊贺知予，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最喜欢你啊。”

“最，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林予乐伸出了双手，夸张地伸开了，边比划边用脸颊蹭了蹭贺知予的胸膛，男人胸膛又热有暖，舒服得令人忍不住想要眯眼：“最喜欢就是你是第一个啊！其他人都不喜欢，就喜欢你啊。”

贺知予湿润的眼眸一滞，闻言垂头看向她。

少女咧嘴笑着，眉眼弯弯，一笑起来的时候弯成小月牙的眼眸又黑又亮，像是女娲娘娘造人时把星星攥了起来撒了进去。

贺知予直直地凝着她，四目相对，只一眼，他的心就轻轻化开了。

悄无声息，与她闯进时的风风火火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