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三刻，永夜天，微寒。

欢喜城，郊外三千里离水河畔，开满了彼岸花。

骄傲、纤细的花茎比周围的绿草高出许多，像是少女的身躯，亭亭玉立，随风漫舞，花色犹如鲜血般殷红，娇艳之中透着冷冽。

微曲的花瓣，纤细的花蕊指向黑色的天际，安静从容、甚至有几许神圣，这种美丽真实却又缥缈。

这些让人一眼便会爱上的彼岸花下，却隐匿着无数高低起伏的旧坟，它们在这里已经千年，早已经融入了周边的风貌，没有一丝丝的凄凉和悲怆，倒是让整个彼岸花海更加立体、鲜活。

秦墨言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景物，这里是他离家走的最远的地方。

不远处便是离水的码头，这里是接驳光明天宾客的第一站，往日里总是宾客攒动，而此刻却是黑漆漆一个人影都不见。

秦墨言快步走着，一直去往码头的方面，而此时身体的轻盈和矫健，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一个平常人。十几年苦心修行，一朝回到原点，秦墨言心中的痛苦实难用言语表述。

码头近在咫尺，已经能看到停靠在岸边的渡船，高高的桅杆，垂着帆。

兜里的魂石，随着秦墨言的脚步加快，相互撞击着，不停的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夜里传的很远。

码头近在咫尺，确又遥不可及。

“道，不是这么走的。”秦墨言的耳边传来一老者的低吟，瞬间，眼前不远出闪出一白衣老者。

老者一头白发，背对着秦墨言，白发和飘逸宽大的衣衫，一起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道，怎么走？”秦墨言对着老者一抱拳，做了个揖。

“道，不用走。”老者仍旧背身站立，一副的高深莫测。

这是在打哑谜吗，又或者是在点亮慧根，秦墨言却不敢怠慢。

“你是秦墨言？”

“正是小生，敢问老先生该如何悟道。”

“孺子可教，果然有些道根。”老者慢慢转过身来，手托长髯，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你还认识老身吗？”

秦墨言翻遍脑海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只能尴尬的陪着笑脸。

“看来，你也是难逃洗脑啊。”老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我们之前认识？”

老者没有回答秦墨言的问话，却向着秦墨言又走进了几步，双眼炯炯直视着他。

“样貌倒是没怎么变，多大了？”

“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八。”

老者缓缓抬起手，轻轻的按住秦墨言的额头。

一霎那之间，一股子寒凉之气自上而下直射入脑，一瞬间秦墨言竟是热泪盈眶，全身也不停的颤抖起来。

“来，让我们从零开始。”

……

古匿跟着高天啸一前一后来到高子恒的书房前，书房的门关着，门口的地上摆着一堆饭食。

“这个孽子，从那日回府就这样一直把自己关着，饭也不吃。”

“子恒开门，学院的古老师有事找你。”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子恒，开门。”高天啸觉得这样有些尴尬，不由得有些恼怒。

屋内静悄悄的，依然没有回应。

高天啸有些恼了，这样让他很没有面子，尤其在故友的面前。他用力的砸门，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这时，古匿突然嘴里一句不好，一抬脚直接把门踹开，和高天啸一起大步进屋。屋内一片狼藉，高子恒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淌血脸色惨白，早已经不省人事。

古匿不愧是有修为的人，自进到书房门口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两人慌忙将高子恒抬起、放到床上，古匿搭手诊脉，而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犬子如何？”这时，高天啸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