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公听见圣旨,没有任何的意外,嘴角轻轻勾了下。
霍青钟愣怔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不是她亲写的诏书,她翻遍了古籍,特意研究了历朝历代的封后诏书,特意给阿蕴找了最美的诏词,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坐在远处的阿蕴,双手撑住椅子就要站起来,身旁太后一把压住他的手腕,微微用了力,霍青钟转头难以置信地喊了声:“母后……”
太后咬住牙,瞥眼看他,忽然沉重说:“皇儿若想保住沈蕴的命,就全听嬢嬢的,嬢嬢知道你的心意,你相信嬢嬢。”
霍青钟紧紧攥住拳头,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近日种种,阿蕴无缘无故地低落抑郁,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以为只要今日圣旨一下,一切的不安就可以结束,她可以给阿蕴所有的一切,这个决定,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反对,可为了阿蕴,她宁愿做昏君。
可谁知她孤注一掷做的决定,居然成了如今的荒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眼睛紧紧盯着阿蕴,嘴角微微翕动,无声道:“阿蕴……”
下首刘国公朝身旁的女儿刘昭凝,轻喊了声:“昭凝,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刘昭凝手里的酒杯才喝了半杯,剩下的全都洒在了身上,她抬头去看坐在她对面的秦离,目光泠泠,带着微微期盼,她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在期盼什么,明明这样的场景,她早已在心中想了无数遍,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忽然害怕畏缩了。
她转头朝向刘国公,凄声轻语:“爹,我……昭凝不想……”
“你若是抗旨,国公府三百二十六条人命就是你最后的陪葬。”刘国公定定说道,他为了这个女儿做尽一切,不惜以这江山代价威胁他的亲姐,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刘昭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台下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
所有的仪式完成,刘昭凝成了大玥新君霍青钟的皇后,册封大典,就在下月十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霍青钟没有心情再留在这里,刚要起身回去,就听见座下走出来一个人。
她定睛,这才看清是杨狄盛。
心底有一丝的慌乱,她侧身站在那里,果然听见杨狄盛道:“此普天同庆之日,臣感念天恩,特想向陛下求个圣旨,恳请陛下赐婚。”
霍青钟身形愣怔,手指紧紧扣住龙椅上的扶手,她瞥眼去看坐在杨狄盛对面的阿蕴,见她无动于衷坐在那儿,低头不看她。
霍青钟坚毅地眸子紧紧盯着杨狄盛,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众人全都屏声敛气,大气一下不敢出。
杨狄盛与霍青钟对视,从回了建安城开始,再到进了禁宫,不过一日,有关眼前的皇帝和他未过门妻子的传闻,他听了个遍,什么样不堪的话语全传到他的耳里,是皇帝就该这样欺负人么?!
杨狄盛高声跪拜道:“臣自幼与宁远侯府沈氏有婚约,特请愿求取沈蕴为妻,恳请陛下赐婚。”
霍青钟眼里蹿了把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烧成灰烬,接连种种,事情全都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有法子将阿蕴名正言顺留在身旁已是懊悔之事,如今要她亲口将阿蕴许给别人,简直是妄想!
昏君又如何,担一世骂名又如何!
“朕说了,你妄想!”
起先那一句还带着隐忍,如今是彻底发怒了,在场所有人全都缄口不语,大玥新帝是为昏君,与臣妻厮混多日,如今竟暴露嘴脸,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夺取臣妻。即便是平日子里的忠臣,在这样的局面,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段丑闻,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座下沈蕴低眸看着手边那个鬼面具,半晌之后,轻轻闭了眼,心里做下决定,随后起身低头说道:“望陛下成全。”
心口有一道口子豁然裂开,有种锥心的疼痛,霍青钟看着那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明明才刚与自己山盟海誓的人,如今就说出了让她成全的话。
成全什么?
她将她们之间的一切当成什么?将那些至死不渝的誓言又当成什么?
“阿蕴……你说什么?”霍青钟红着眼眶,哑声问了句。
沈蕴忽然抬头,直直睨着那双眼睛,往常总是晶亮的眼睛,如今这一刻忽然黯淡灭了,带着满是伤心与绝望,质问她。
“阿蕴,有苦衷的是不是?”霍青钟依旧问,一国之君,忽然带着微微卑微祈求的意味。
沈蕴轻闭上眼睛,伏案跪身下来,依旧是那一句:“请陛下成全。”
她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今日是她的生辰,她知道她准备了很长时间,还有那场烟花,原本该是美满的,她豁开一切打算与她长久地在一起,烟花下的那场自白,她从来没有这样感动过,可偏偏命运弄人,在她最伤心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霍青钟脚跟踉跄了下,扔下一切忽然离了席,长长的宫道,漆黑一片,一眼看不到头,她不停地朝前走,偌大的皇宫,她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明明是充满希望与朝气的一天,她想和心上人重新以一种新的方式开始的时候,所有的计划被一件一件地打乱,她以为就算圣旨变了卦,只要有时间,她能处理好,可没有一点时间,没有一点防备,她就这样,在她心上迎头给了重重的一刀。
那场烟花,那些话,成了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双杀。
上周回了趟家,电脑都没时间开,九月恢复日更!!